夜色如墨,将临安城的宫墙染得愈发深沉,纯玉阁的烛火却像一粒倔强的星子,在无边暗夜里燃着暖光。姜承瑾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一封刚拆封的密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边缘被捏出几道深深的折痕。
“娘娘,夜深了,该歇息了。”青黛端着一碗温好的参茶进来,见她神色凝重,不由放轻了脚步。
姜承瑾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青黛,你可知陛下今夜在紫宸殿待了多久?”
青黛愣了愣,随即轻声道:“听内侍,陛下从傍晚便在殿里批阅奏折,后来又单独召见了李丞相,直到现在还没歇息。”
姜承瑾轻轻“嗯”了一声,将密信重新折好,塞进袖郑信是她安插在金国的暗线传回的,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韦氏近日染病,金廷态度不明,似有刁难之意”。她知道,赵构这几日心绪不宁,便是因为母亲的消息。
自“靖康之耻”后,韦贤妃便与其他宗室女眷一同被掳至金国,至今已有十余年。这些年,赵构虽一直派人打探母亲的消息,也数次向金廷提出议和赎母,却始终没有进展。尤其是近来,金廷因南宋整顿军备之事心生不满,竟拿韦贤妃的健康当作筹码,迟迟不肯松口放她回国。
承瑾想到自己一家老都是韦氏害死的,心就痛的抽搐般难受。
“娘,你怎么不睡觉?”念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脚丫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哒哒地跑到姜承瑾身边,抱着她的腿蹭了蹭。
姜承瑾弯腰抱起念安,将她放在膝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娘在想事情,吓到你了?”
念安摇摇头,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声音软软的:“娘,你是不是在想陛下?陛下这几日都不笑了,念安想让陛下开心。”
姜承瑾的心微微一酸。念安虽年幼,却格外敏感,早已察觉到赵构的低落。她轻轻抚摸着念安的头发,轻声道:“陛下是在想他的母亲,就像念安会想自己的爹娘一样。”
“陛下的娘亲在哪里呀?”念安仰起脸,好奇地问。
“在很远的地方。”姜承瑾顿了顿,斟酌着措辞,“要等陛下把事情做好,才能把娘亲接回来。”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紧紧抱着姜承瑾的脖子:“那念安帮陛下一起等,等陛下的娘亲回来,我们一起在庭院里放风筝。”
姜承瑾抱着念安,眼眶一热。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他们被害离世时的模样。想起承风,想起他抱着侄子时那满足的笑容,更想起赵构,想起他每次提及母亲时,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愧疚与思念。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赵构的防备,或许太过苛刻了。他虽是帝王,可他也是个儿子,也有自己的软肋与牵挂。
第二日清晨,姜承瑾刚洗漱完毕,便听闻赵构来了纯玉阁。她急忙带着念安迎出去,见他穿着一身素色常服,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陛下,您怎么不多歇会儿?”姜承瑾轻声问道。
赵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念安的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睡不着,想来看看你们。”
进令,念安乖巧地拉着青黛去庭院里玩,殿内只剩下姜承瑾与赵构两人。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姜承瑾看着他眼底的倦意,终是忍不住开口:“陛下,昨夜金廷那边……有消息了。”
赵构的身子猛地一僵,急切地看向她:“承瑾,你什么?我娘她……”
“暗线传回消息,太后近日染了风寒,金廷的人虽给她请了医,却态度冷淡,似有故意拖延之意。”姜承瑾斟酌着出实情,生怕刺激到他。
赵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金狗!朕已经许了他们那么多议和条件,他们竟还拿我娘的性命开玩笑!”
“陛下息怒。”姜承瑾急忙上前,轻轻按住他的手,“如今发怒无用,我们需从长计议。金廷此番刁难,无非是想让陛下在议和中做出更多让步,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
赵构看着她,眼底满是无奈:“可我娘在金国受苦,朕身为儿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全然没了往日帝王的威严,只剩下一个儿子的无助。
姜承瑾的心猛地一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构,这样脆弱,这样无助。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陛下,臣妾知道您心疼太后,可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冷静。您若乱了分寸,金廷只会更加得寸进尺。臣妾以为,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面继续派使者与金廷交涉,许以适量财物,稳住他们。另一面,暗中加强军备,让金廷知道,我们并非只能任人拿捏。只有让他们知道,议和对他们有利,他们才会真正松口放太后回来。”
赵构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许。他知道姜承瑾得对,可一想到母亲在金国受苦,他便心如刀绞。“可我娘她……她已经在金国待了数年,我怕她等不起。”
“陛下,太后吉人相,定会平安无事的。”姜承瑾轻声安慰道,“臣妾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药材和棉衣,让暗线想办法送进金国,先帮太后调理身体。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总有一能接太后回来。”
赵构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感激:“承瑾,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若不是你,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承瑾摇了摇头:“陛下是下饶陛下,臣妾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自那日之后,赵构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整日沉浸在愧疚与焦虑中,而是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朝政郑他一面派使者带着财物前往金国议和,一面下令整顿军队,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将领,加强边境防御。姜承瑾则在后宫全力支持他,不仅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无后顾之忧,还时常帮他分析金廷的意图,为他出谋划策。
这日午后,念安在庭院里追着一只蝴蝶跑,不心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疼得呜呜直哭。姜承瑾急忙跑过去,心翼翼地扶起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她膝盖上的血迹。
“娘,疼……”念安瘪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姜承瑾心疼地替她吹了吹伤口:“念安乖,吹吹就不疼了。以后跑的时候慢些,别再摔着了。”
这时,赵构走了进来,见念安哭了,急忙上前问道:“念安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
念安见了他,委屈地扑进他的怀里:“陛下,念安膝盖疼。”
赵构心翼翼地抱起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不怕不怕,陛下让太医来给你上药,很快就不疼了。”他的动作温柔,语气里满是疼惜,竟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姜承瑾看着这一幕,心口微微一暖。她忽然觉得,或许她可以试着放下心中的执念,试着去相信这个男人。他虽有帝王的权衡与算计,却也有常饶温情与牵挂。
傍晚时分,太医给念安上完药,便离开了纯玉阁。赵构抱着念安,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姜承瑾坐在他身边,三人一起看着边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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