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正要外出,一身玄色劲装,外罩着墨狐大氅。侧脸线条在帐内透出的火光下显得愈发冷硬如石。
他看也没看僵立在门口的赵玖鸢,目光直接掠过她,投向营地深处,仿佛她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他抬步,就要从她身边径直走过。
“将军!”赵玖鸢猛地向前一步,不管不关拦在了他的去路上。
她仰起头,迎上谢尘冥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往日的温柔和情意,只有一片漠然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他一言不发,抬脚又欲离开。
巨大的压迫感让赵玖鸢几乎窒息,她强忍着心头的刺痛,语速飞快。
“赌坊的金牙王,你们引不出他,让我去,我能把他引出来!”
谢尘冥的脚步终于彻底顿住。
他微微垂下眼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如同冻结了万载寒冰,冷冷地俯视着眼前这个眼里分明闪烁着恐惧,却仍旧勉强直视着他的女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有寒风在两人之间呼啸穿梭。
“让你去?”谢尘冥终于开口了。
他薄唇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近乎残忍的嘲讽:“慕大姐,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信你?”
赵玖鸢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一瞬。
屈辱、难堪、绝望……无数情绪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一旦拿到台面上来,就是这个下场。
赵玖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气直透肺腑,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迎着他冰冷的审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
“强攻?你能保证在那些亡命徒反应过来之前,活捉金牙王吗?你能保证他不会在绝望中咬碎毒囊,或者毁掉所有证据吗?”
她直视着谢尘冥的寒眸,一字一顿,“你不能!你不敢赌!因为线索一旦断了,这些血债,恐怕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而我……”赵玖鸢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女子,在那金牙王眼里,都构不成任何威胁。”
谢尘冥双眸微眯,冉起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送死?”
“谢将军,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只不知死活,急着送入虎口的羊。但至少……”赵玖鸢扯出一个极其惨淡的微笑。
“我会是一只……有用的羊。”
寒风卷着雪沫,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呜咽着,如同亡魂的悲泣。
谢尘冥脸上的最后一丝嘲讽消失了。
他深潭般的眼眸死死锁住赵玖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
时间在冰冷的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谢尘冥冷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好啊,慕大姐如此着急去送死,本将岂能不成全?”
他这样的嘲讽,让赵玖鸢觉得像是万箭穿心。
可她还是扯开一抹淡笑,面色平静:“多谢将军,只是,这事还请将军不要告诉阿冷……他……不想我去。”
闻言,谢尘冥深深地看了赵玖鸢一眼。
“随你。”他淡声道。
随即,他猛地转身,墨狐大氅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外早已备好的马匹走去,再未回头。
赵玖鸢僵立在原地,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冷地抚上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
前些日子那一剑,似乎斩断了她心口所有的恨意。谢尘冥在她心里,像是死过了一次。
可是不知为何,那一剑,似乎也刺中了她的胸口,让她总会觉得刺痛。
她想不通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痛,想不通谢尘冥这副冷淡的样子,究竟是恨还是厌。
赵玖鸢深吸了口气。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她还得……尽快计划去赌坊的事。
……
深夜,营中众人已经陷入安睡。
而赵玖鸢却突然出现在五里外的赌坊门口。
“慕大姐,在下不能随您一起进去,只能送到儿了。”无影端坐在马上,看着用薄纱遮住脸庞的赵玖鸢。
“无妨,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好。”赵玖鸢朝他微微颔首,便转身,推开了赌坊的大门。
无影紧蹙着眉头,看着赵玖鸢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内。他才勒紧缰绳,策马离开。
赵玖鸢走进赌坊,这是一栋三层楼。
浓重的汗臭、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各种浑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窒息的瘴气,瞬间将踏入赌坊的赵玖鸢彻底吞没。
眼前是昏黄跳跃的油灯光芒,勉强照亮这片喧嚣混乱的地狱。
粗陋的木桌旁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衣衫褴褛的苦力,眼神凶狠的亡命徒,打扮妖艳却神情麻木的女人……
骰子在粗瓷碗里疯狂撞击的脆响,骨牌拍在油腻桌面的闷响。
赢了钱的狂笑嘶吼,输了钱的绝望咒骂,还有女人尖细的调笑。各种声音混杂着,如同无数只聒噪的乌鸦,疯狂地啄食着饶理智。
赵玖鸢一身素净的布裙,在这片混乱污浊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误入狼群的羔羊。
几乎在她踏入这赌坊门槛的瞬间,无数道赤裸裸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黏腻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
那些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蒙着薄纱也难掩清丽的脸庞,扫过她纤细的脖颈和腰肢,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一股强烈寒意从胃里翻涌上来,几乎让她当场呕吐。
她死死攥紧了藏在宽大袖笼里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赵玖鸢强忍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视线,低着头,挪到一张相对人少些的骰子桌旁,站在人群外围,目光茫然地盯着碗里疯狂旋转的骰子。
她知道,在这人群之中,自己十分显眼,不须她做什么,便会有人找上门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矮壮如铁塔,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汉子拨开人群,径直走到赵玖鸢面前。
他像打量一件货物般上下扫了她几眼,粗声粗气地道:“我们老大要见你。跟我走。”
来了!
赵玖鸢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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