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茫然:“……老大?我不认识……”
“少废话!”那汉子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猛地钳住她的胳膊。
她弱弱的挣扎,在被那汉子的巨大力道下,显得像蚂蚁撼树。
赵玖鸢被粗暴地拽着,踉踉跄跄地穿过喧嚣的人群,走向赌坊深处更为阴暗的角落。
穿过一条弥漫着浓重霉味和尿骚味的狭窄通道,推开一扇沉重的木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那汉子拽着她走下石阶,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他敲了敲,铁门上一块巴掌大的窗被拉开,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汉子低声了句什么,铁门“哐当”一声从里面打开。
一股更浓的霉味和尘土气涌出。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暗室,墙壁是粗糙的土石,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杂物,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
赵玖鸢被猛地推了进去。
她踉跄几步,还未站稳,只觉脑后传来一阵尖锐的风声。
后颈一阵剧痛。
眼前瞬间旋地转,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迅速远去、模糊,最终沉入一片黑暗之郑
……
刺骨的冰凉刺激着皮肤。
赵玖鸢是被冻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只见自己似乎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粗糙的泥土地面,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裙直往骨头缝里钻。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手腕的皮肉里,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双脚的脚踝也被紧紧地捆在一起,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了布条,发不出声。
她心头猛地一凛。
糟了!
她迅速冷静下来,尝试着摸向自己藏在袖口内侧的匕首……没了!
还迎…发髻里。
她微微偏头,试图用脸颊去感觉。那枚特制的,可以吹出尖锐鸟鸣声的竹哨……似乎还在。她的发髻有些松散,但竹哨应该还藏在里面。
一丝微弱的希望刚刚升起,立刻又被眼前的绝境压下。
这地方如此隐蔽,深藏地下,外面还有重重守卫。
就算她能吹响竹哨,那微弱的声音能穿透厚厚的土层和铁门吗?就算谢尘冥的人就在附近,能及时听到吗?
就在这时,沉重的铁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缓缓推开。
一个披着宽大黑色斗篷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贪婪金光的门牙。
金牙王!
赵玖鸢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醒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和戏谑,“省点力气吧,美人儿。你那点把戏,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金牙王。”
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布满褶皱的手,指向角落。
那里,赫然躺着赵玖鸢被搜出的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他往前踱了一步,扯出赵玖鸢口中的布条,斗篷下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
“吧,”沙哑的声音陡然转冷,“费尽心机,闯进我这龙潭虎穴,你到底……想干什么?”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在粗糙的墙壁上投下更加扭曲晃动的影子。
赵玖鸢的脑子在疯狂转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自嘲又无奈的笑容。
“我……是来感谢大当家的。”
“感谢?”金牙王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兜帽微微抬起,嗤笑一声:“感谢什么?带着匕首来感谢?老子可受不起。”
“感谢您当年手下留情,没让我死在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让我……还有机会活着回来,再见您一面。”
她一边,一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被捆得发麻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一点。
“至于这匕首……”她喘息了一下,“大当家,您看看这地方乌烟瘴气,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不会半点功夫。孤身一人闯进您这赌坊,不带点防身的东西,心里怎么能踏实?”
她抬起头,目光勇敢地迎向那兜帽下的黑暗,放软了姿态:“怎么?难道大当家……怕了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不成?连让我好好坐着话都不敢,还要将我捆成粽子?”
金牙王枯瘦的手在宽大的斗篷下微微动了一下。
兜帽的阴影下,那道冰冷的视线在赵玖鸢脸上反复逡巡,似乎在评估她话语里的真假。
终于,金牙王猛地转身,大步走到角落,弯腰捡起霖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随即,寒光一闪!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赵玖鸢手臂的皮肤划过!力道精准而冷酷,坚韧的麻绳被瞬间割断。
手腕骤然一松,赵玖鸢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她立刻用手撑住冰冷的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金牙王并未退开,他依旧握着匕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赵玖鸢。
“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匕首的尖端,若有若无地指向赵玖鸢的咽喉。
“因为……您当初没有杀我。”赵玖鸢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所以,我猜想您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呵……”金牙王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善良?你我善良?”
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刻骨的悲凉:“姑娘,全下,恐怕只有你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我金牙王!”
赵玖鸢淡声道:“我打听过,先前被织瞳偷走的孩子……没有一个活口。可是,被您偷走的孩子,却活了下来。”
她死死盯着那兜帽的阴影:“不是因为您善良,是因为什么?”
暗室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许久,久到赵玖鸢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一个极其干涩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兜帽下缓缓响起。
“……因为……我老婆。”
金牙王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血泪。
“那时候她刚怀上……我的种。”他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我他妈金牙王,一辈子干的都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可那她告诉我,她有了身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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