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的婚期将近，他感觉不到快乐，就是累。
茹给他打传呼，让他去一趟新房，他忙完工地上的事，骑着摩托，去了新楼。
在门外，就听到楼里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个声音：“茹，他是二婚，你最低要两万彩礼。”
另一个声音：“茹，你嫁给他太吃亏了，他不仅是二婚，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将来你生了孩子，他能不能对你的孩子好啊？你多要点彩礼。”
茹的声音：“我都这样了，还咋要彩礼？”
先前的声音：“你必须多要彩礼，两万都少，就看他给不给你。要是给你，就是真心爱你，要是不给你，这婚，结不结，就没啥意思！”
九光起身走了，不想进这个楼里，这个婚他也不想结。
楼下，忽然走上来一个女人，是茹的姐姐——金嫂。
金嫂看到九光，嘴一撇：“呦，干嘛去？我们娘家人都在，你去哪？”
九光再走，不好意思了，再，金嫂堵在台阶上，他也走不了。
九光只好跟着金嫂，进了房间。
只见他的新楼里，挤满了一屋子的人，都是茹家的亲戚。
沙发上，茹的妈妈，也就是九光未来的丈母娘，翘着二郎腿，眼睛眯缝着打量九光。
茹看到九光回来，连忙：“九光，这都是我娘家人，你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介绍一下，你给大家点个烟。”
九光从兜里摸出烟盒，茹介绍一个人，他就着好话，点头哈腰地给对方点烟。
茹的一个表嫂，对九光：“你也太不是个老爷们了，把茹都整大了肚子，才想起来娶她？就这么娶呀？一分钱彩礼不花？”
九光：“这个楼房，不算吗？”
表嫂：“茹嫁给谁，没有房子呀？这房子还算个事儿？你最低也要拿两万彩礼，要不茹就不嫁！”
被这些女人叭叭嚓嚓的，九光心里有些恼火。
他心里，当年娶静安都没费这么大的劲，现在有楼房还想咋地？
他不客气地：“原装，都没这个价，开封儿了，你还比这个价儿高，卖得出去吗？
丈母娘听见，不愿意了，趴地一拍桌子，：“九光，你咋话呢？我还坐在这里呢，你也太不尊重长辈！”
九光对丈母娘，还是高看一眼。他：“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跟表嫂开玩笑吗？”
丈母娘见九光服软，气势越发高涨：“你是不是诚心的，让茹先怀了孩子，就想省掉这笔彩礼钱？”
九光心里话，我根本就没想过娶她。
但他嘴里不能这么，他要是这么，今，他就出不了这个屋子，会被这帮饥饿的女人，给挠得满脸花。
九光只好：“这不是刚开工吗？工地上一个劲地砸钱，我手里都空了，本想等到年底结婚，但茹等不了——”
茹在一群娘家人面前，胆子壮了，又被这些饶话怂恿着，她也感到嫁给九光很委屈。
茹：“九光你什么意思？我嫁不出去，非要嫁给你呀？”
九光低头，看了一眼茹隆起来的肚子：“着不着急，你心里没数吗？”
这么多亲戚面前，茹面子上过不去，她扑上去打九光，哭喊着：“九光你不是人，你就是不想娶我。不给我彩礼钱，我今就不嫁！”
平常，九光也不少给茹钱，但这笔彩礼钱太多了，何况，这种情况下，要彩礼钱，九光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九光：“行，你们等着，我回去取彩礼。”
九光打算下楼就走，不回来了，但是，这些女人们马上发现了九光的诡计。
她们拦住九光，不让九光走。
九光的新楼里，安装了一台座机，放在沙发旁的茶桌上。红色的壳子，亮晶晶的键子。
有人把座机拿到九光面前，逼着九光打电话：“给你父母打电话，都没见过亲家，他们应该来一趟吧？你们老周家太失礼数。让他们来一趟，认识一下亲戚，再把两万元彩礼拿来，要不然，你别想走！”
九光就算浑身是力气，但跟一屋子的女人吵架，他就像蚂蚁钻进了煤堆里，造个五眼儿黑，还不知道谁打的。
无奈之下，九光只好给他父母打电话，又给大姐和大姐夫打电话。他希望多来点人马，起码在人数上，也要高过女方亲属，那气势也能上来。
公公没有来，在铺守店，照顾冬儿。
婆婆带着大姑姐周英，姑子周杰，姑子女婿马明远，还有大姐夫，一起来到九光的新楼。
双方见面，寒暄了几句，亲家母就开腔了。
亲家母：“我姑娘茹在家里养到20多岁，现在跟九光结婚，我们不多要，就要两万彩礼，我们娘家也不全留下，给茹做两身新衣服，窗帘，被罩，都是我们预备，还有，新郎的衣服也由我们准备，我想的周到吧？”
婆婆：“你看看这新房，窗帘被罩都有了，还缺啥呀？新郎新娘的服装，也都有，都备齐了，你还跟我们要啥？”
姑子周杰也：“这哪来的彩礼钱？这是城市，不是农村，跟我们要什么彩礼钱？再，茹的肚子都那么大了，都要生了，还要彩礼？你们咋想的？”
周杰心里，一群老山炮儿，还跟我们要彩礼，我哥愿意娶你姑娘就不错了，算是给你们脸，还自觉不错呢！真是脸大不害臊！
双方话，越越难听。马明远不太会话，大姐夫会话，但女人们没人听他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这婚别结了，婆家也不拿茹当回事，结婚之后，茹能有好果子吃吗？咱茹长得也不缺彩儿，凭啥这么窝囊地嫁人呢？”
九光都气坏了。他大吼了一声：“我房子都给茹预备，茹嫁给我一个有楼房的男人，一个承包工程的男人，她还窝囊？”
一个女人：“茹是大姑娘。”
又一个女人：“不结婚，茹不是更吃亏，肚子都那样了——”
还有一个声音：“去告周九光，他耍流氓，让他蹲笆篱子！”
话，越来越难听，两家人最后打了起来，电话机摔在地上，沙发推倒了，窗帘扯了下来，茹哭着喊着，阻拦娘家人。
但没有用，没人听她的。大家好像把平日里，自己受的那些窝囊气，都在这一场争吵里，发泄出来。
他们污言秽语，出来的话非常牙碜，不知道是骂别人，还是骂自己。
其实，人在骂别饶时候，就是骂自己。只不过，舍不得骂自己，只能借用别饶躯壳，让自己发泄一下对自己的愤怒。
他们瞧不起自己，恨自己做不到别人能做到的事，所以，他们就像饿狼一样，骂别人，自己的心里，好像就能好受点。
因为，自己已经把自己骂过了，把自己惩罚过了，好了，可以了。
突然，在一片混战中，有人推倒了茹，又有人摔倒了，压在茹的肚子上。
茹尖叫了一声，刺破了暗夜的喧嚣。
茹被送到医院，人一直在昏迷中，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流掉了。
婆婆特意去问医生：“男孩女孩？”
女医生狠狠地剜了婆婆一眼，不是好动静地训斥她：“你有病啊？出去！病人需要休息！”
姑子周杰认识一个护士，偷偷地询问那一摊肉的性别。
对方：“男孩。”
婆婆当场坐在地上，就开始嚎。
茹的妈妈也坐在地上，开始嚎。
两个女人嚎了两嗓子，又抓到一起打架。
金嫂抓过九光，抡起大巴掌就开始揍。
九光用手捂着脸。他现在是外面人，要经常出席各种场合，脸要是让人削肿了，咋出去见人？多没面子！
茹家的女眷们，都围上来，救住九光揍。连周英周杰，都被揍了。
还是马明远眼疾手快，把媳妇抢出来，护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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