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乌维冷哼一声,“打仗,攻心为上!我们不仅要抢钱抢粮,更要……夺其国祚!”
他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以往我们南下,名不正言不顺,被视为蛮族入侵,故而南人往往拼死抵抗。可若我们打出‘为孔圣复仇’、‘光复中原正统’的旗号呢?”
他站起身,走到大帐中央,声音激昂起来:
“我们可以告诉南方的汉人,我们不是去抢劫的强盗,我们是去帮他们推翻慕容嫣那个暴虐女帝,迎回圣裔,重建礼乐之邦的!届时,必有心怀异志者暗中响应,必有无知百姓箪食壶浆!我军所到之处,抵抗必弱三分!这,才是真正的‘趁虚而入’!”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议论。
不少部落首领眼中亮了起来,显然被这个法所吸引。但也有持重者表示疑虑。
“左贤王此计虽妙,”一位年老持重的叶护沉吟道,“但……如何能让南人相信我们?毕竟,非我族类……”
“所以,关键就在于他!”乌维再次指向孔志谦,语气充满诱惑,
“我们需要将驸马,培养成一位真正的‘明主’!让他学习汉家经典,知晓礼仪,更要让他展现出‘仁德’与‘复仇’的决心!届时,他登高一呼,岂不比我们千万铁骑更有服力?”
乌维走到孔志谦面前,蹲下身,看似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大帐:
“志谦,我的孩子,你告诉大汗和各位首领,你想不想为你孔家上下百余口冤魂报仇雪恨?想不想夺回原本属于你孔家、属于下读书饶一切?”
孔志谦抬起头,迎上乌维看似温和实则逼迫的目光,又扫过帐内一众漠北贵族审视、怀疑、或期待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与冰冷,用清晰而坚定的漠北语回答,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决绝:
“想!血海深仇,不共戴!志谦愿效忠大汗,效忠漠北!此生夙愿,便是手刃慕容嫣、林臻,光复……华夏正统!”
他刻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冒顿单于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帐篷,“有志气!不愧是圣人之后!乌维,此事就交由你全权操办!务必给本汗带好这支‘奇兵’!”
“臣遵命!”乌维躬身领命,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宴会继续,气氛更加热烈。
没有人再过多关注角落里的孔志谦和萨仁。
孔志谦重新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味同嚼蜡。
萨仁公主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驸马,你刚才话的样子,好像父王哦。”
孔志谦身体一僵,没有回应,只是将衣袖轻轻抽了回来。
萨仁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也不再话。
宴会散后,乌维将孔志谦单独留了下来。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几名心腹侍卫。
“志谦,今日表现不错。”乌维卸下了方才的“慈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精明与冷酷,“记住你今的话。从明起,我会为你请来最好的老师,不仅是漠北的技艺,还有你们汉家的经史子集,权谋韬略,你都要精通!你要让所有人看到,你,孔志谦,才是中原真正的主人!”
孔志谦垂首道:“是,左贤王。志谦明白。”
“明白就好。”乌维盯着他,语气带着警告,“别忘了,你能有今,是谁给你的。你的仇,要靠漠北的铁骑来报。好好扮演你的角色,将来,自有你的荣华富贵。若是有二心……”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威胁。
“志谦不敢!此生愿为漠北,为左贤王,效犬马之劳!”孔志谦立刻表忠心。
“嗯,去吧。萨仁年纪,你多‘照顾’着她点,做戏要做全套。”乌维挥挥手。
孔志谦躬身退出大帐。帐外,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
他抬头望向南方漆黑的幕,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慕容嫣……林臻……”他在心中无声地嘶吼,“你们等着……总有一,我会‘报答’你们,和今所赢厚待’我的人!”
风雪中,少年单薄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那顶属于他“驸马”身份的、华丽而冰冷的毡帐。
漠北龙城的冬夜,漫长而酷寒。
凛风如刀,刮过毡帐,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旷野中哭泣。
左贤王乌维赐给驸马的那顶宽敞毡帐内,牛油灯盏跳动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那无形的沉重与冰冷。
帐内布置已带上了几分漠北贵族的奢华,铺着厚实的狼皮褥子,摆放着雕刻粗犷的木案和矮柜。
然而,在这片异域风情的包围中,一个瘦的身影,正以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寂,跪坐在案前。
正是孔志谦。
他身着一件左贤王赏赐的、以珍贵黑狐皮镶边的漠北锦袍,华贵却难掩其下的单薄。
案上,摊开着一部边角磨损严重的《论语》,那是他从曲阜废墟中唯一带出的、属于父亲的旧物。
书页已然泛黄,上面还有父亲熟悉的批注笔迹。
然而,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圣贤之言上,而是死死盯着铺在书旁的一张粗糙的羊皮纸。
纸上,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幅大乾北疆的简要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关键的关隘和城镇名称,那是他凭借记忆和这些时日旁敲侧击听来的信息,偷偷绘制的。
炭笔在他指尖,已被捏得温热。
十一岁的少年,脸上早已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催熟的阴郁与冷漠。
只有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抹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痛楚和茫然,但很快就会被更深的恨意所覆盖。
“慕容嫣……林臻……”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子,在他的心上来回剐蹭。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猩红的夜晚:冲的火光,亲人们倒下的身影,张嬷嬷临死前绝望的叮嘱,还有那些玄甲士兵冰冷狰狞的面孔。
这些画面,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成为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也成了将他拖入无尽深渊的梦魇。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股寒气涌入。
八岁的萨仁公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奶,怯生生地探进头来。她穿着厚厚的皮袄,脸冻得通红,看着案前那个沉默得令人害怕的“丈夫”,声:
“驸马……冷了,喝点羊奶吧。”
孔志谦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近乎冷漠的回应:“放下吧。”
萨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奶碗放在案几一角,然后飞快地瞥了一眼那张画着地图的羊皮纸,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畏惧。
她不敢多问,也不敢多待,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帐内重归寂静。
虚伪。孔志谦在心中冷笑。
他知道,左贤王乌维需要这场婚姻来装点门面,需要他这个“圣人之后”来增加南下的筹码。
而萨仁,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被用来捆绑他的工具。
他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利用和掩饰。
他必须扮演好这个“感恩戴德”、“与公主恩爱”的驸马角色,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信任,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等待复仇的时机。
他端起那碗羊奶,温热透过瓷碗传到掌心,却丝毫温暖不了他冰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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