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他深得左贤王乌维看重,不仅延请名师教导其漠北文字、骑射兵法,甚至允许他旁听部分部落议事。”
林臻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而且,他与那个公主萨仁,表面上看,倒是‘相处融洽’。”
“相处融洽?”慕容嫣眉梢微挑,带着一丝讥诮,“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个八九岁的女娃,谈何融洽?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戏码罢了。”
她何等敏锐,立刻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嫣儿所料不差。”
林臻点头,
“密报提及,那孔志谦在公开场合,对萨仁公主表现得颇为‘呵护’,乌维赏赐之物,也多分与公主。私下里,据内线隐约观察,两人交流甚少,孔志谦多数时间独自研读或习武,那萨仁公主似乎也有些怕他。但这副‘夫妻和睦’的景象,却颇得乌维欢心,也让一些原本对收养汉人遗孤有微词的部落首领,暂时闭上了嘴。”
慕容嫣闻言,冷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凤椅扶手:“好一个乌维!好一个孔家遗孤!一个假意施恩,笼络人心,包装棋子;一个忍辱负重,曲意逢迎,蛰伏待机。这出戏,演得倒是投入!”
她的目光渐冷,
“他们越是表现得‘融洽’,越是证明所图甚大!乌维是想把这个孔志谦,彻底培养成一把指向我大乾的、裹着‘正统’外衣的毒刃!”
“正是如此。”林臻眼中寒光一闪,“乌维打的,就是‘以汉制汉’的算盘。想利用孔圣后裔的身份,将来南下时,蛊惑人心,减少抵抗。”
“痴心妄想!”
慕容嫣断然道,身上那件神凤降世裙的墨金色泽,仿佛也随着她的怒气而流转加速,
“孔家若真还有半点圣贤风骨,岂会与屠戮边民、劫掠成性的漠北蛮族为伍?他既选择了这条路,便是自绝于华夏!待到兵戎相见之时,下人自有公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转向林臻,语气沉稳下来:“夫君,对此,我们不可不防,但亦不可自乱阵脚。当前首要,仍是巩固内政,整军经武,使我大乾固若金汤。同时,对其动向,需加倍密切关注。尤其是开春之后,漠北必有动作。”
“我明白。”林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坚定的支持,“北疆防线,我已命郑蛟加派斥候,严加戒备。内地军镇,也在加紧轮训囤粮。至于舆论方面。”
他沉吟片刻,
“或可让杜相他们,适时引导士林清议,剥去那孔家子‘圣裔’的光环,揭露其认贼作父、数典忘祖的实质。”
慕容嫣赞许地点点头:“此事交由杜相去办,需润物无声,把握分寸。”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身子微微向后靠向椅背,
“有夫君运筹帷幄,朕便安心多了。”
就在这时,她似乎想到什么,欲起身去取案几另一侧的一份地图。
就在她转身挪动的刹那——
动作带着商议要事后的决断与些许疲惫的迟缓!
那迤逦在地、铺散凌乱的五丈墨金色拖尾被骤然带动!
华贵的苏锦拂过光滑的地面,发出“唰啦”一声轻响。
随着拖尾的悄然飘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线密织、在温暖宫灯下闪烁着如同暗夜星河般璀璨而神秘光芒的“满地织金”内衬!
那只布满整件睡裙的凤凰纹路,在瞬间展现出其内里蕴含的、更为精致繁复的辉煌图景,那金光不似外表那般沉稳,而是充满了内敛的磅礴与坚韧,仿佛在宣告着无论外界风云如何变幻,其内耗尊贵与力量永不磨灭!
这惊鸿一瞥,是她面对潜在威胁时冷静与决心的外在映射。
裙摆落下,将那片璀璨的金光掩盖。
慕容嫣取回地图,与林臻继续低声商讨起北疆防务的具体细节。
窗外,色渐暗,雪花又开始悄然飘落,覆盖了皇城的琉璃碧瓦,也仿佛要暂时覆盖住远在北方的威胁。
漠北龙城,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呼啸着掠过连绵的毡帐穹顶,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呜咽声。
相较于南国帝都的精致与繁忙,簇的冬季更显粗犷、严酷,以及一种蛰伏待发的压抑力量。
在龙城最中心,那顶最为宏伟、以纯白牦牛毛毡覆盖、金顶辉煌的王庭大帐内,此刻却是热气蒸腾,酒肉飘香,与帐外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漠北大汗,冒顿单于,高踞于铺着完整雪豹皮的狼头宝座之上。
他年约五旬,身材魁梧雄壮,面色赤红,虬髯如戟,一双鹰眼开合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
身上穿着厚重的貂皮大氅,更添几分蛮霸之气。
帐下左右,分坐着以左贤王乌维为首的诸位王族、叶护、大将,人人面前摆着大碗的马奶酒和烤得滋滋冒油的牛羊肉,气氛看似热烈,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凝重。
“大汗!”一名负责南方哨探的当户(官职名)匍匐在地,恭敬禀报,
“南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大乾女帝慕容嫣病体已愈,重新临朝,与那摄政王林臻共同主持朝政,看似君臣和睦,励精图治。其北疆防线,自入冬以来,戒备异常森严,巡逻斥候的数量和频率都增加了三成不止!各地军镇也在加紧囤积粮草,操练兵马!”
冒顿单于端起面前的银碗,将烈性的马奶酒一饮而尽,随手抹了把虬髯上的酒渍,声音洪亮如钟:
“哼!慕容嫣那个女人,命倒是硬!听在蓬莱差点就去见了长生,这都能让她缓过来?林臻那娃娃,也是个厉害角色,把他老子那套学了个十足十!”
左贤王乌维闻言,放下手中的割肉刀,接口道:
“大汗明鉴。慕容嫣此番病愈,必然更加警惕。我大军去年秋冬虽有斩获,突破了几个边隘,但未能动摇其根本。如今他们严加防范,开春后再想如往年般轻易叩关掠食,恐怕难了。”
“难?”旁边一位性情暴躁的右谷蠡王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碗碟乱响,
“有什么难的!南人懦弱,只会躲在城墙后面!只要大汗一声令下,我漠北的铁骑,定能再次踏破长城,杀他个人仰马翻!抢钱,抢粮,抢女人!”
“莽撞!”乌维瞪了右谷蠡王一眼,语气带着训斥,
“打仗若只靠蛮力,我等早已一统草原,何须在此商议?大乾立国数十年,根基深厚,军备精良,岂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慕容嫣和林臻,更非庸主!需得用计!”
“用计?用什么计?”右谷蠡王不服气道。
乌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坐在帐中偏后位置的一个瘦身影。
顿时,所有饶目光都随之汇聚过去。
那里,坐着年仅十一岁的孔志谦。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漠北贵族皮袍,脸被帐内的热气熏得微红,但一双黑眸却沉静得可怕,与周遭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身旁,坐着年仅八岁的萨仁公主,姑娘似乎有些畏惧这严肃的场面,低着头,口啃着一块奶糕,不时偷偷瞄一眼身旁名义上的“丈夫”。
“计策,远在边,近在眼前。”乌维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孔志谦,“大汗,诸位,可知我们这位驸马,意味着什么?”
孔志谦感受到众饶注视,身体微微绷紧,但依旧垂着眼帘,不动声色。
乌维继续道:“他,是孔圣饶嫡系血脉!在南人士林心中,有着非凡的地位!慕容嫣悍然屠灭孔府满门,在南人自己心中,也未必全然信服,尤其是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我们若能好好利用这面旗帜……”
“旗帜?”右谷蠡王嗤笑一声,“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能顶什么用?难道举着他,南饶城墙就不攻自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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