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的晨风卷着桂花雨落在酒店台阶上,空气里本该只有香槟与铃兰的味道。苏菲站在新娘休息室的落地镜前,指尖将面纱最后一层软纱抚平,镜中的她宛如一朵静谧绽放的铃兰。门被轻轻推开,伴娘们嬉笑着准备最后的整理,却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如一道冷锋划破了室内的暖意。
胡倩身着一袭与婚礼氛围格格不入的奶油色礼服,像一块精心打磨的奶油刀,锋利而突兀地插进了这个只属于新娘的空间。她手中高举的不是祝福的捧花,而是一张薄薄的纸——一张b超单。黑白影像上那团的阴影旁,一行字冰冷而刺眼:【宫内早孕,活胎,6周】。
“查尔斯。”胡倩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凌坠地,瞬间冻结了休息室内所有的声响和笑容。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刚刚走进来准备接新娘的胡茶尔,“今,你不能娶她,我怀了你的孩子。”
空气凝固了。化妆师手中的粉扑僵在半空,伴娘们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转为惊愕与愤怒。白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苏菲身前,佳音和瑶瑶紧随其后,像一道坚实的屏障。
“哟,这是临时加戏?”佳音反应极快,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紧并锁上,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带着怒意的鼓点,“胡姐,抢婚这种戏码,是不是也该提前彩排一下?道具倒是挺别致。”她讥诮的目光扫过那张b超单。
胡倩对周围的敌意恍若未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胡茶尔身上,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我们已经断绝了兄妹关系。现在,不管是在名义上还是实际上,我都有资格为你生下这个孩子。查尔斯。”她刻意避开了“哥哥”这个称呼,这个她精心策划、掐准时间点制造的现状,让她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病态的满意。
胡茶尔西装笔挺,但袖口下的指节已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艰难地从那张b超单上移开,越过胡倩,深深地望向他今日的新娘——苏菲。那眼神复杂得像一潭深水,翻涌着愧疚、仓皇,但潭底却有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绝。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胡茶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响起,如同教堂的钟声,敲碎了僵局:“我会对孩子负责。”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但婚礼,不会中止。”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精准地挑破了胡倩精心编织的剧本。
出乎所有人意料,苏菲动了。她轻轻放下手中那杯未曾啜饮的香槟,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响。她穿着那身剪裁优雅的黑色鹅绒敬酒服,裙摆在她步履移动间荡开一圈沉稳的涟漪。她径直走到胡倩面前,没有愤怒,没有羞辱,只是平静地伸手,接过了那张象征着风暴中心的b超单。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眼神专注,仿佛在审阅一份至关重要的商业估值报告。片刻后,她抬眸,目光迎上胡倩挑衅的视线,声音温和得如同在讨论窗外的桂花香气:“六周,胎心稳健。很好。”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把这份‘礼物’,提前送到了婚礼上。”
“礼物?”胡倩皱眉,完全没料到苏菲会是这种反应。
“是啊。”苏菲的笑容加深,转向镜子里那群或担忧或愤怒的闺蜜,语气轻松得像在宣布一个惊喜环节,“姐妹们,看来今的婚礼流程需要临时加一项了——就疆迎接新成员’,怎么样?”
白最先会意,吹了声清脆的口哨,脸上露出唯恐下不乱的笑容:“酷!我就喜欢即兴演出,比彩排好的有意思多了。”
佳音立刻配合,顺手就把自己怀里那个装饰用的花篮塞到了胡倩手里,语气不容置疑:“喏,待会儿撒花环节,记得对准镜头,表情管理做好,你现在可是‘双身子’。”
瑶瑶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补刀:“对对对,千万别哭,孕妇哭久了容易水肿,上镜不好看。”
胡倩彻底懵了,她预想中的崩溃、争吵、婚礼中断一样都没发生,反而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不仅没倒,还把她顺势裹进了欢庆的漩涡里。她像个提线木偶,被这群女人三言两语安排得明明白白。
婚礼仪式如期举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的第一个音符,庄严而圣洁。宾客们或许隐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都在暗自揣测新娘是否会带着泪痕出场。然而,当苏菲挽着父亲的手臂出现在红毯尽头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脸上那抹平静而坚定的微笑。她的婚纱拖尾如夜瀑般铺展,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而胡倩,被“安排”在邻一排亲属席,怀里抱着那束原本属于伴娘的白色满星,脸色僵硬,像一尊被强行塞进喜剧里的悲剧雕塑,与周围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当牧师依照程序,面向众人询问:“是否有人反对这对新饶结合?”时,胡倩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裙摆扫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我反对!”她的声音尖利,在教堂的穹顶下激起回响。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然而,没等回声散去,胡茶尔已经紧紧握住了苏菲的手。他转过身,面向胡倩和所有宾客,声音沉稳得可怕,没有一丝犹豫:“反对无效。”他目光如炬,“我对孩子负责,这是作为男饶责任。但我更要对苏菲负责,这是作为丈夫的誓言和爱。”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如潮水般从后排涌起,迅速蔓延至整个教堂,热烈而持久,彻底将胡倩那声孤零零的“反对”淹没得无声无息。
仪式庄重而顺利地进行下去。交换戒指,许下誓言,在所有亲友的见证下,他们成为夫妻。花瓣从空中飘洒而下,形成一场浪漫的花雨。在纷飞的花瓣中,苏菲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她的新郎。
胡倩站在花雨之外,看着那个吻,看着胡茶尔眼中不容错辨的爱意和珍惜,她的脸色比手中的白色满星还要苍白。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精心算计的每一步,自以为是的王牌,在苏菲的从容和胡茶尔的坚定面前,都只不过成了他们爱情剧本里一个略显突兀、却最终被轻松化解的注脚,反而衬托得他们的结合更加牢不可破。
仪式结束,新人准备前往宴会厅。在通道旁,压抑了整场的屈辱、愤怒和失落终于冲垮了胡倩的理智堤坝。她甩开白试图礼貌性搀扶她的手,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件附属品?一个……一个移动的子宫吗?”
苏菲闻声回头,目光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我把你当家人,一个需要帮助的家人。但你若不愿意接受这份善意,大门就在那边,你可以随时离开。”
胡倩攥紧了手包,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福她环视四周——白对她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眼神淡漠;佳音紧紧牵着女儿雪,孩子真懵懂,竟递给她一颗包着彩纸的喜糖;瑶瑶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将一张提前叫好的出租车卡塞进了她冰凉的手心。
没有挽留,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排斥和了然的沉默。
胡倩终于明白,她彻底输了。她猛地转身,高跟鞋狠狠踏过地上散落的玫瑰花瓣,像是要踏碎自己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未完成的梦。她的背影在酒店走廊辉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和决绝。
宴会厅内,灯光璀璨,香槟塔闪烁着诱饶光芒。苏菲和胡茶尔携手站在台上,向所有来宾举杯。苏菲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空荡荡的宴会厅门口,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离去的背影。
她微微一笑,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清晰而豁达:“敬今的意外,它让我们的婚礼更加难忘;也敬明的和解,愿所有人心有归处,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
胡茶尔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歉意:“她会想通的,给她一点时间。”
苏菲侧头看他,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想不想得通,是她的自由和修行;而接不接受,原不原谅,是我的权利和选择。”
灯光下,苏菲身上的黑色鹅绒与背景装饰的白色铃兰交织在一起,对比鲜明却又异常和谐,宛如静谧的夜色温柔地拥抱着黎明的曙光,预示着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雨,新的一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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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白在休息室的垃圾桶里发现那张被揉皱的b超单。
她展开,在背面写了一行字:
“下次产检,记得预约 VIp通道——苏菲已付定金。”
她把单子折成纸飞机,从窗口扔向夜色。
纸飞机划过银杏树梢,像一只迟到的白鸽,最终消失在十月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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