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蒙放下水杯，抬眼看向朱永福，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和淡漠。
“张处长。”
徐蒙的声音平稳无波，“技术本身能推广开来，真正帮到需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汇报和宣传的口径，校方从大局出发考虑。后面的事情麻烦学校多费心了。”
没有激烈的反对，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平静的接受和一句点到为止的提醒。
总务处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如释重负的笑容！
“哎呀！徐老师！我就知道你是顾全大局的人！”
总务处长激动地站起来，用力拍了拍徐蒙的肩膀，“你放心！实验室的事，包在我和学校身上！校方绝对大力支持！咱们共同努力，为学校争光！”
徐蒙点零头，没再多什么，起身告辞。
“张处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好好好！你忙！你忙！材料的事我来弄，弄好了给你看看！”
总务处长热情地把徐蒙送到门口，看着他挺拔沉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看不到徐蒙之后，总务处长立即转身去了李副校长的办公室，刚进去就大喊！
“校长！好消息！徐老师那边谈妥了！非常理解，非常配合！完全同意校方的安排！...”
李副校长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的是总务处长老张刚刚送来的、关于省柴灶技术的初步汇报材料草稿。老张站在办公桌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李校长，您看，材料初稿是按您的要求拟的。”
老张指着稿子上特意加粗的几行字。
“重点突出了在您的高瞻远瞩和亲自关怀下，由教导处牵头，总务处、后勤食堂通力协作，组织青年教师徐蒙同志深入实践，最终在集体智慧的努力下，成功研发并验证了高效省柴灶技术...”
“目前，此项技术尚处于我校内部试验完善阶段，未对外扩散...”
李副校长戴着老花镜，手指一行行划过稿纸，尤其是看到“在我校李之德的高瞻远瞩和亲自关怀下，集体智慧，未对外扩散”这些关键表述时，嘴角满意地向上弯起。
李副校长拿起红笔，在后面补了一句“以确保技术的成熟性和推广的严肃性，避免无序传播可能带来的问题”。
“嗯，老张啊，这个基调把握得不错。”
李副校长放下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就是要突出组织的力量，领导的担当！徐蒙同志的个人努力要肯定，但绝不能忽略集体和领导的关键作用！技术嘛...也确实需要规范管理，不能随随便便就撒出去，万一效果不好，或者被人乱改，不是砸我们学校的牌子吗？要等上级认可了，形成统一标准，再稳妥推广！这也是对徐蒙同志劳动成果的保护嘛！”
李副校长顿了顿，意有所指地。
“这份材料，是敲门砖，更是试金石。老张，你辛苦点，尽快把材料润色好，弄扎实点，特别是节省效益的估算，让食堂老赵给个靠谱的数据。”
“弄好了，我先看看，没问题就尽快上报区教育局！”
“是是是！李校长您放心！我一定弄好！保证数据详实，突出重点！”
张处长连忙点头哈腰，拿起被批注过的稿纸，“那我这就去办！”
看着总务处长退出去的背影，李副校长靠在宽大的凳子上上，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浓茶，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省柴灶，这个的技术，在李副校长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块分量十足的垫脚石。区教育局那个主任的位置...似乎又近了一步。
几乎就在李副校长畅想未来的时候，徐蒙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操场上奔跑的学生，眉头微锁。
朱永福刚刚把他叫来，传达的正是李副校长和总务处关于规范管理省柴灶技术、暂缓扩散、集中力量准备上报材料的“指示”。
朱永福的语气很官方，也很无奈，只是传达了决定，并未过多解释，也并未对徐蒙个人有任何指责，最后只是拍了拍徐蒙的肩膀。
“理解一下，大局为重”。
“大局？”
徐蒙心中冷笑。
“这所谓的大局，不过是李副校长个人仕途的大局罢了。”
“辛苦钻癣学生积极参与试验、本意是为了减轻普通农民负担的技术，转眼间就成了某些人功劳簿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要被“雪藏”起来，成为待价而沽的筹码？”
“还要冠冕堂皇地什么避免无序传播、保护成果？”
这让徐蒙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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