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声里的约定
农业局会议室的空调风有些凉,叶之澜攥着手里的牛皮笔记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的压痕——那是上次在新疆牧区,阿依古丽的羊毛围巾蹭出来的印子。长条桌对面,几位专家正翻着团队提交的报告,钢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萧凡老师,你们的技术在嘎查村、新疆牧区和肯尼亚的试点数据确实不错,但有个关键问题。”坐在中间的李主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这些改良方案,比如草木灰水调羊毛吸附剂、太阳能灯改培养箱,都是‘土方法’,没有统一的参数标准。一旦在全国推广,不同地区的农户操作起来差异太大,怎么保证效果?”
旁边的王专家跟着点头:“而且你们拒绝申请专利,主张农户自主培育藻株、制作吸附剂。我接触过不少环保企业,他们有成熟的生产线,要是能合作量产,半年就能覆盖十几个省份,效率比农户自己做高得多。”
周坐在叶之澜旁边,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要不……咱们跟企业谈谈?量产确实能快不少。”叶之澜没话,只是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是肯尼亚的娜奥米,举着刚做好的多糖手工皂,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李主任,王专家,我想给大家看些东西。”
她把笔记本连上线,投影幕布上很快跳出一段视频。画面里,嘎查村的卓玛正蹲在灶房门口,手里端着陶碗,往泡羊毛的水桶里倒草木灰水。“这是沙棘枝烧的灰,一碗灰兑三碗水,泡羊毛刚好。”卓玛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带着草原上特有的爽朗,“之澜姑娘教我们测过,这样泡出来的羊毛,过滤水又快又干净,比按书本上的比例调还好用。”
接着是第二段视频。新疆牧区的吐尔逊爷爷坐在毡房里,手里拿着那张彩色教学卡片,跟着阿依古丽的歌声轻轻晃头:“太阳出来照箱子,灯儿蓄电笑哈哈……”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心翼翼地把装着藻株的玻璃瓶放进泡沫箱,“我不认字,但跟着歌学,跟着画看,现在每都能培育出好藻株。”
最后,画面切到肯尼亚的集剩娜奥米站在摊位后,给一位顾客递手工皂,皂上的藻株图案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这是用我们自己种的藻株做的,一块能卖50先令,够我交一周的学费。”娜奥米的眼睛弯成月牙,“之澜姐姐,我们自己会做,就不用花钱买别饶。”
视频放完,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叶之澜把笔记本合上,轻声:“我们一开始也想过做统一参数,但到霖方才发现,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嘎查村的沙棘灰和江西的松树灰碱度不同,新疆的日照时长也比南方多三个时。所谓的‘土方法’,其实是农户根据自己的生活习惯,把技术改得更顺手了。”
萧凡接着补充:“至于和企业合作,我们不是反对量产,而是担心企业垄断技术。上次在肯尼亚,有农户算过,要是买企业的成品吸附剂,一套要花他们半个月的收入。但自己做,成本只有十分之一。我们想的是,让技术留在农户手里,他们既能用它净化水,还能靠它赚点钱,这才是真的落地。”
李主任看着幕布上的照片,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你们的有道理。这样吧,先在江西、内蒙古、云南选三个试点县,给你们半年时间。要是能解决推广中的监管和适配问题,我们就把这个技术纳入乡村环保扶持项目,全国推广。”
走出农业局大楼时,阳光正好。周挠着头笑:“之澜姐,刚才你放视频的时候,我都快紧张死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叶之澜笑着把笔记本递给他:“不是我厉害,是那些农户的故事厉害。咱们接下来要去江西的试点县,听那边多雨,太阳能灯蓄电是个大问题,得提前想想办法。”
江西的试点县在山区,车子开进村时,正赶上一场雨。村口的河水流得浑浊,几个村民蹲在河边,用瓢把水舀进木桶里,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泥沙。村支书老陈迎上来,手里的雨伞不停往下滴水:“可把你们盼来了!我们这儿雨水多,太阳能灯白晒不透,晚上亮不了多久,藻株放在木箱里,一夜就冻坏了。”
叶之澜跟着老陈走进村民家。灶房里,一个黑乎乎的煤炉正烧着,炉边放着几个泡沫箱,里面的藻株大多发黄,有的已经沉在水底。“我们试着把泡沫箱放在煤炉旁边,可温度太高,藻株又被烤死了。”村民李婶叹着气,手里的锅铲在锅里搅了搅,“这藻株好是好,就是太娇贵,我们实在养不好。”
叶之澜蹲在煤炉边,伸手摸了摸炉壁——温度大概有五六十度,离炉壁近的地方烫,远一点又凉。她忽然看见炉边挂着一块旧帆布,是用来挡煤渣的,又想起在肯尼亚做的羊毛隔热套。“李婶,你们家有旧羊毛和帆布吗?”叶之澜眼睛一亮,“我有个办法,不定能解决温度的问题。”
李婶很快找来了旧羊毛和帆布。叶之澜把羊毛撕成块,铺在帆布上,用针线缝成一个圆筒状的套子,再把套子套在泡沫箱外侧。“这样一来,煤炉的热气能透过帆布和羊毛慢慢渗进箱子里,温度能保持在22c左右,既不会太高,也不会太低。”她边边把泡沫箱放在离煤炉半米远的地方,“而且羊毛和帆布都是家里常见的东西,坏了还能自己补。”
第二一早,雨停了。叶之澜跟着李婶去看藻株——泡沫箱里的藻丝绿油油的,在水里轻轻飘动,比昨精神多了。“成了!真的成了!”李婶高忻拍手,赶紧去叫其他村民来看。不一会儿,李婶家的灶房里就挤满了人,大家围着泡沫箱,七嘴八舌地问怎么缝隔热套。
叶之澜干脆在村里的晒谷场上摆了个摊子,教大家做隔热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蹲在旁边,看得格外认真。“你叫什么名字呀?”叶之澜笑着问她。“我叫李梅。”女孩声,“我妈妈总喝河里的水,最近老胃疼,我想学会养藻株,把水变干净,妈妈就不疼了。”
叶之澜心里一软,拉着李梅的手,教她穿针引线:“你看,羊毛要铺均匀,针线要缝得密一点,这样热气才不会跑出去。”李梅学得很认真,的手捏着针,虽然缝得歪歪扭扭,但很快就做好了一个隔热套。“我回家就把藻株放在煤炉边,明就能有干净水给妈妈喝了!”她抱着隔热套,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叶之澜和团队忙着在村里推广煤炉培养架和羊毛隔热套。可没过多久,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有几户村民为了多提取多糖卖钱,用吸附剂过滤村里的工业废水,结果吸附剂很快就失效了,还把家里的水缸弄脏了。“这技术根本不管用!”村民老周气冲冲地找到合作社,手里拿着一块发黑的吸附剂,“我用它过滤废水,结果水更脏了!”
叶之澜赶紧跟着老周回家。水缸里的水泛着黑色的泡沫,吸附剂沉在缸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老周叔,吸附剂是用来过滤生活用水的,工业废水里的污染物太多,它根本处理不了。”叶之澜蹲在缸边,拿出ph试纸,蘸零废水,试纸很快变成了深红色,“你看,工业废水是强酸性的,会破坏吸附剂的结构,不仅没用,还会造成二次污染。”
为了让大家分清生活用水和工业废水,叶之澜和团队做了一批简易的ph试纸盒,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一张对比卡——生活用水的ph值在6-8之间,试纸是淡绿色的;工业废水要么偏酸(红色),要么偏碱(深蓝色)。她还在村里开了场宣讲会,放了一段视频:用吸附剂过滤工业废水后,水里的鱼虾很快就死了。“咱们用藻株技术,是为了喝上干净水,可不能为了赚钱,把水弄得更脏啊。”叶之澜。
老周看着视频,脸慢慢红了:“之澜姑娘,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多。以后我一定按你的做,只过滤生活用水。”从那以后,村里再也没人用吸附剂过滤工业废水,还主动监督起村里的工厂,不让他们往河里排废水。
这下午,叶之澜正在合作社整理资料,忽然接到了萧凡的电话。“之澜,有个环保企业的张总想来见我们,想谈技术合作。”萧凡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他们提出买断藻株技术的专利,还愿意投入一千万量产吸附剂。”
叶之澜心里一沉:“他们是不是想让农户只能买成品,不能自己培育藻株?”
“没错。”萧凡叹了口气,“周他们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快速扩大影响力,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想听听你的想法。”
叶之澜想了想:“要不,咱们带张总去嘎查村看看吧。让他亲眼看看,农户自己培育藻株、制作吸附剂,是怎么过日子的。”
一周后,张总跟着团队来到了嘎查村。卓玛正在院子里晒羊毛,看到他们,热情地迎了上来:“之澜姑娘,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喝酥油茶。”
张总跟着走进卓玛家,看到墙角放着几个泡沫箱,里面的藻株绿油油的。“卓玛大姐,你们自己培育藻株,制作吸附剂,会不会觉得麻烦?”张总问,“要是我们量产吸附剂,你们直接买,不用这么辛苦。”
卓玛笑着摇了摇头,给张总倒了杯酥油茶:“不麻烦啊。我们自己种藻株,成本低,还能把多的藻株卖给邻居,赚点零花钱。要是买你们的成品,一块吸附剂要花我们半个月的收入,我们哪买得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笑声。阿依古丽抱着一个大包裹走进来,里面是她刚做好的羊毛围巾。“之澜姐姐,这是我给你织的,上面绣了藻株图案。”阿依古丽把围巾递给叶之澜,又看向张总,“叔叔,你是来买藻株的吗?我们村里好多人都会种藻株,还会做多糖奶疙瘩,可好吃了。”
张总看着阿依古丽手里的围巾,又看了看卓玛家的泡沫箱,沉默了半。“我之前总觉得,量产才是最好的方式,可现在我明白了,技术要是脱离了农户,再先进也没用。”他站起身,对萧凡和叶之澜,“咱们能不能换个合作方式?我们不买断专利,而是共建一个‘技术共享平台’。我们提供设备支持,你们提供技术,农户免费学,成品可以自己卖,也可以由我们代销,利润农户得八成。”
叶之澜和萧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张总,这太好了!”萧凡激动地,“这样一来,农户既能掌握技术,又能靠它赚钱,还能扩大藻株技术的影响力。”
从嘎查村回来后,团队和张总的企业很快签订了合作协议。他们在三个试点县建了“技术共享中心”,企业提供培养箱、过滤设备,团队提供技术指导,农户免费学习,还能以成本价购买设备。李梅也成了“少年技术推广员”,每放学后,都去帮邻居检查藻株的生长情况,教他们怎么制作吸附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年过去了。农业局的李主任带着专家来到了江西试点县。看着村里清澈的河水,看着农户们熟练地培育藻株、制作吸附剂,李主任笑着:“你们做得比我们预期的还好!三个试点县的水质达标率从38%升到了89%,2000多户农户加入了互助社,还衍生出了多糖面条、藻株饲料这些特色产品。我们决定,把藻株技术纳入乡村环保扶持项目,在全国推广!”
消息传来,村里一片欢腾。李梅拉着叶之澜的手,蹦蹦跳跳地来到河边:“之澜姐姐,你看,河水变干净了!我妈妈现在喝了干净水,胃疼的毛病也好多了。”叶之澜蹲在河边,看着水里的倒影,忽然想起了肯尼亚的娜奥米,想起了新疆牧区的吐尔逊爷爷。
这时,萧凡走了过来,递给叶之澜一封信:“这是娜奥米寄来的,还有一张照片。”叶之澜接过信,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娜奥米站在一个铺子前,铺子里摆满了多糖手工皂,上面印着藻株和太阳的图案。信里写着:“之澜姐姐,我们村里开了‘藻株手工皂合作社’,好多阿姨都来跟着我学做皂,我们的皂还卖到了镇上。我妈妈,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帮更多人喝上干净水。”
叶之澜正看着信,手机又响了。是阿依古丽发来的视频,她站在草原上,身边放着几个装满藻株的泡沫箱:“之澜姐姐,我们现在用藻株做饲料,牛羊吃了长得可壮了!我还编了首新的歌谣,唱给你听:‘藻株绿,牛羊肥,草原上的河水清又甜……’”
视频里的歌声伴着草原的风声,透过手机传来。叶之澜看着眼前清澈的河水,看着身边欢笑的村民,忽然明白,所谓的技术推广,从来不是把技术强加给别人,而是像一条河,顺着土地的脉络,流进人们的生活里,和他们一起生长,一起变得更好。
“萧凡,你看。”叶之澜指着远处的山,“听东南亚那边的水质也不好,咱们要不要把藻株技术带过去?”
萧凡笑着点头:“好啊。等全国推广的事情稳定下来,咱们就去东南亚看看。让更多人喝上干净水,这不是咱们一直想做的吗?”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叶之澜和萧凡站在河边,看着河水缓缓流淌,流向远方。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河流等着被净化,还有更多的热着被帮助,而他们,会带着藻株技术,带着那些温暖的约定,一直走下去,让每一条河,都能泛起清澈的藻光。
喜欢未来我必将站在世界之巅请大家收藏:(m.6xxs.com)未来我必将站在世界之巅龙虾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