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年急得直跺脚，眼神却突然像失了准的箭，在堂内四处乱扫。
从雕花屏风到角落的耳房，连案下的阴影都没放过，声音陡然带上了几分颤抖，“大人，婉儿呢？我的妹妹婉儿呢？我出门前让她在耳房等我，怎么现在不见了？”
袁霄淼这才想起王婉儿。
前几日王启年怕妹妹在他们被牵连，特意把她送楚城，可实在是欲火难耐，他便命人将其带到自己府上，就安置在后堂耳房。
此刻被王启年一提醒，他也慌了，转头看向耳房方向：虚掩的门帘纹丝不动，里面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婉儿？婉儿！”
王启年挣脱袁霄淼的手，跌跌撞撞冲向耳房，一把撩开门帘。
耳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铺着青布的床榻，桌上放着半盏凉透的茶，床沿搭着一件藕荷色衣裙。
那是王启年给妹妹带的新衣服，此刻皱巴巴的，像是被人匆忙丢下。
“婉儿！你在哪儿！”
王启年平床边，抓起那件衣裙，指尖抖得厉害。
他转身看向袁霄淼，眼神里满是质问。
“大人！你把我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太子的人把她抓走了？”
袁霄淼被问得语塞，心头乱成一团麻。他忽然想起周霖出发前。
曾提过“粮仓里有弟兄受了伤，需个懂医术的人照看”。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周霖带走的，难道就是懂些医术的婉儿？
“你别急，”
袁霄淼强压下慌乱，伸手扶住差点瘫倒的王启年。
“或许是周霖带她去粮仓了——婉儿懂医术，周霖过要让她给弟兄们看伤。”
“粮仓？”
王启年眼里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绝望浇灭。
“可周霖已经被太子抓了！若是婉儿在粮仓，岂不是也……”
他话没完，双腿一软，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后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衙役的呼喊：“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禁军，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要搜查衙门！”
袁霄淼的心脏“咯噔”一下，像被一只手攥紧。
完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一把推开王启年，冲到案前，抓起案角一枚玄铁虎符。
那是嵘阳王给他的，能调动楚州城外的旧部。
“不能等了！”
袁霄淼的眼神变得狠厉，“我立刻从后门走，带剩下的弟兄去城外破庙汇合！你去粮仓救周霖和婉儿，然后带旧部来接应你！”
王启年扶着墙勉强站直，看着袁霄淼手里的虎符，又想起失踪的妹妹，咬了咬牙：“好！大人您先走！我在破庙等你！”
袁霄淼点零头，转身就要往外冲，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府大人，王通判，太子殿下有令——即刻束手就擒，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袁霄淼的脚步顿住，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
他猛地回头，看向院外：阳光的余晖中，一队禁军已围了后堂，银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为首那人穿着禁军统领铠甲，手里握着长剑，正是崔知浩。
崔知浩的目光扫过堂内，落在袁霄淼身上时，冰冷得像淬了霜：“袁霄淼，你以为藏在粮仓的火药、兵器，能瞒得过我们？”
“还有你与嵘阳王的密信，我们已经呈给陛下了。”
“现在投降，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袁霄淼握着虎符的手不断发抖，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筹划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帮嵘阳王夺回江山，却毁在了时晚夏和崔知浩手里。
那些他以为无懈可击的安排，原来早被人看穿了。
“袁霄淼，”
崔知浩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嘲讽。
“你藏在粮仓柴房的王婉儿，我们已经找到了。”
“她没受伤，此刻正在官驿等着，只要你们配合，太子殿下会酌情从轻发落。”
“婉儿！”
王启年听到这话，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向院外，却被禁军拦住。
他扒着禁军的长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我配合！我什么都招！求你们别伤害婉儿！”
袁霄淼看着王启年的样子，又看了看院外密密麻麻的禁军，忽然惨笑一声。
他猛地将虎符往地上一摔——玄铁虎符“当啷”落地，碎成两半。
“罢了……不助我，我认栽！”
禁军上前，拿出铁链，“咔嚓”两声，分别锁住了袁霄淼和王启年的手腕。
冰冷的铁链贴在皮肤上，袁霄淼闭上眼，脸上满是绝望：他的仕途，他的野心，终究还是成了一场空。
后堂的门被彻底推开，时晚夏跟着禁军走了进来。
她穿着淡青色衣裙，手里拿着一卷文书，眼神平静地看着被押住的两人：“袁知府，王大人，奉太子殿下之命，现将你们押往京城，听候陛下发落。”
王启年被禁军架着，还在喃喃追问：“婉儿……我能去看看婉儿吗？我就看一眼……”
时晚夏看着他急切的样子，轻声道：“王大人放心，王婉儿在官驿很安全。”
“等你们押往京城前，殿下会让你们见一面。”
王启年听到这话，终于不再挣扎，只是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袁霄淼被禁军押着往外走，经过时晚夏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时晚夏，你本是平民出身，若跟着嵘阳王，将来定能封侯拜相，为何要帮太子？”
时晚夏抬眼，目光清澈而坚定：“袁霄淼，我要的从不是封侯拜相，而是苍凌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
“嵘阳王若真夺回江山，只会让下再次陷入纷争，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袁霄淼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不再话，任由禁军将他押出衙门。
暮色彻底笼罩了楚州知府衙门，檐角的铜铃还在响，却没了之前的滞涩。
崔知浩走到时晚夏身边，看着她凝重的神色，轻声道：“别担心，袁霄淼和王启年落网，楚州的旧部群龙无首，很快就能清理干净。”
时晚夏点零头，转头看向官驿的方向：“我们去看看王婉儿吧，她应该吓坏了。”
二人并肩往外走，晚风拂过，带着几分雨后的清新。
时晚夏看着身边崔知浩沉稳的侧脸，心里忽然安定了些——这场与旧部的较量，他们暂时赢了。
不过，只要嵘阳王还在，这场仗就没结束。
远处的官驿方向，灯火已亮起，像黑夜里的星子，映着楚州城的安宁。
时晚夏握紧了手里的文书，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她都会和太子、和崔知浩一起，守护好苍凌的这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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