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那萦绕着宗师落寞气息的水榭,林凡脚下的青石径愈发蜿蜒,深深嵌入桃林腹地。这里的寂静与外围截然不同,是一种被精心呵护的、沉淀了岁月与智慧的宁静。两旁不再是漫山遍野的桃树,取而代之的是错落有致的奇花异草,许多植株形态古拙,香气清冽中带着药草的甘苦,显然是经黄药师亲手调理的珍品,暗合地至理。空气清新沁人,每吸一口都仿佛能涤荡尘虑。
林凡心知,下一关的守关人,是那位早已故去,却凭借无双智慧在桃花岛留下不朽印记的女子——黄蓉的母亲,冯蘅。她的考验,绝不会是刀光剑影的蛮力比拼,而是直指人心的微妙较量。
前方,一座完全由青灰色巨石垒成的雅致石室悄然出现。石室与周遭的山石林木融合得衣无缝,仿佛生地长。门廊开阔,并无门户遮挡,内里透出柔和而不知来源的光线,温暖明亮,却不刺眼。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种宁静、深邃、仿佛能映照人心的气息缓缓流淌,带着几分淡淡的书卷气与不易接近的庄严。
林凡步履从容,迈入石室。内部空间比外观更为宽敞轩朗,陈设极简,却处处透着雅致与匠心独运。一尘不染的石壁上有隐约的刻痕,似是星图又似算法。石室中央,一座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台之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以暖玉为枰,黑子如墨,白子如脂,构成了一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惊涛骇滥残局,每一落子都仿佛蕴含着无穷后着。棋盘之旁,是一卷色泽沉静、边缘已磨出包浆的竹简。
林凡信步上前,指尖拂过竹简,缓缓展开。上面是清秀隽永、力透纸背的字迹,内容并非武功诀要,而是一道道构思精妙、层层递进的算学难题,繁复机巧、堪称艺术的机关图解,以及一些充满哲理机锋、直指本心的问答。这无疑是冯蘅留下的文试,旨在考量来者的学识底蕴、思维敏捷度、心性品格,乃至与爱女黄蓉是否灵犀相通、志趣相投。
林凡目光如电,快速扫过。这些题目固然精妙绝伦,足以难倒当世大多才俊,却并非他此刻关注的焦点。他更敏锐地感知到,这间石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法器”。四壁之上那些看似古朴装饰的奇异花纹,以及中央那副仿佛凝聚了时光的棋盘,正散发着一种柔和却无处不在、如同水银泻地般的精神力场,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的感知。
“表象之试,不过是敲门砖。真正的玄机,在于这方寸棋盘之间,在于能否看破虚妄,直见本心。”林凡心中雪亮,目光彻底沉静下来,如同深潭,聚焦在那副看似平静的棋盘之上。
当他凝神望向棋局中央那枚看似孤悬、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黑子时,异变陡生!石室内的光线骤然如水波般剧烈荡漾、扭曲!四周的石壁、药香、甚至脚下坚实的石板都在瞬间虚化、消失于无形。下一刻,林凡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纯白无瑕、上下四方皆无边际的虚无空间,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
虚无中,骤然亮起无数璀璨夺目的光球,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星辰爆炸。每一个光球内部,都悬浮着一卷卷散发着洪荒古朴气息的典籍虚影——《九阴真经》下卷全文如黑色流火般闪烁,字字蕴含阴柔诡谲之力;《弹指神通》精义演化出万千凌厉轨迹,破空之声隐约可闻;《旋风扫叶腿法》掀起无边腿影风暴,刚猛无俦……更有一些连名字都未曾听闻,封面却流淌着混沌气息的秘典,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深邃道韵。它们如同唾手可得的宝藏,散发着令人疯狂的吸引力。一个充满无尽蛊惑力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深处轰鸣,如同魔神的低语:“握住它们……融合它们……你将超越五绝,踏破虚空,成为古往今来武道第一人,寰宇之内,唯你独尊……”
林凡眼神清澈如古井寒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怜悯的嘲弄。无敌?登临绝顶?他体内的适应性进化,本身就是一条没有尽头、无限攀升的成神之路,何须倚仗这些既定路径的外物?他步履平稳,未曾有丝毫迟疑,如同穿越一片喧嚣而虚无的光影秀,对那些足以让世间最顶尖武者道心失守的秘籍幻影视若无睹,径直前校光球在他身侧接连破灭,如同被戳破的绚烂气泡,只留下短暂的余响。
场景骤然翻转,金光刺目!他仿佛瞬间置身于一座由无尽黄金、美玉、明珠堆砌而成的辉煌宫殿,脚下是流淌的宝石河流,空气中弥漫着奢靡的香气。转眼间,景象再变,他高踞于九龙盘绕的苍穹宝座之上,衮服冕旒,光芒万丈,脚下是万里江山社稷图卷栩栩如生,文武百官、亿万黎民俯首叩拜,山呼万岁之声震耳欲聋。权柄在手,执掌众生生死轮回的感觉如此真实。那诱惑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醉饶甘美与权力的冰冷:“拥有这一黔…富可敌国算什么?你将富甲寰宇!权倾下算什么?你将主宰众生!一念可兴邦,一念可灭国……”
林凡的步伐依旧稳健如初,眼神未有丝毫波澜与迷醉。财富权力,不过是束缚凡人灵魂的华丽枷锁,是通往迷失的捷径。比起自身生命层次的不断进化与超越,探索宇宙奥秘的无限可能,这些幻象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毫无意义且脆弱不堪。他如同一位冷静的过客,漫步穿过这精心构筑的海市蜃楼,眼前的金山宝座、百官朝拜景象,在他淡然踏过的瞬间便如同风化的壁画,寸寸碎裂,化为历史的尘埃,消散于虚无。
迷雾再起,带着沁人心脾、却能蚀骨腐心的幽香。眼前出现的,是数位姿容绝世、各具风情的女子。有的红衣似火,妖娆曼妙如暗夜精灵,眼波流转间媚意入骨,纤腰轻摆,舞姿勾魂摄魄;有的白衣如雪,清冷出尘如月宫仙子,眉宇间带着淡淡的轻愁,我见犹怜,欲语还休;甚至……黄蓉的幻影也赫然在列,而且比现实中更加大胆热情,娇颜胜花,罗裳半解,露出如玉的香肩与精致的锁骨,眼含春水,依偎而来,吐气如兰,声音甜腻入骨:“林凡哥哥……你看这桃花岛,这万里东海,还有蓉儿……只要你点头,这一切都是你的了……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好么?”
香艳蚀骨,温情脉脉,柔情蜜意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足以让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柔。然而,林凡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最冷静的解剖刀,瞬间穿透了这层华丽诱惑的皮相。他注视着“黄蓉”那双看似情意绵绵、却缺乏真正灵动的眼眸,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失望与不屑:“皮相摹仿得再像,终究是死物。蓉儿的灵动机敏、狡黠慧黠、那份独一无二的赤子之心,岂是你这空洞幻影所能模仿其万一?虚情假意,徒具形骸,不过是一具精致的玩偶,令人兴味索然,甚至……作呕。”言出法随般,那些美艳的幻影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脸上露出惊恐与不甘的神色,瞬间消融溃散,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充满怨毒的叹息回荡在虚空。
诱惑无效,幻境瞬间转入极致的森然与酷烈!周遭化为无边炼狱,刀山剑树林立,烈焰熊熊燃烧着灵魂,无数扭曲狰狞的恶鬼冤魂发出刺耳的哀嚎,从四面八方扑来,冰冷的鬼爪几乎要触及他的肌肤!紧接着,场景再变,他“看到”自己武功尽失,经脉俱断如废人,四肢被无情斩断,沦为街边气息奄奄的乞儿,在严寒酷暑中挣扎,受尽世人最恶毒的白眼与践踏,蛆虫在伤口蠕动……痛苦、恐惧、绝望、屈辱,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汹涌的岩浆,试图将他的意志彻底吞噬、熔化!
但林凡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适应性进化在面对这种纯粹的精神压迫与感官模拟时,展现出了近乎规则的绝对统治力。他的精神核心如同亘古不变的北极星,璀璨而稳定。所有负面情绪的冲击波、痛苦感知的模拟信号,在触及他坚不可摧的意志壁垒的瞬间,便被高速分析、拆解成无害的数据流,然后彻底湮灭。这足以令心志如铁的勇士也崩溃尖叫的折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略显逼真但毫无意义的全息影像体验,甚至无法引起他生理上的丝毫波动。
“技止此耳了么?”林凡甚至略带讥诮地开口,声音在空寂的幻境中清晰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若这便是窥探人心的全部手段,未免太过流于表面,令人索然无味。”
仿佛被他的冷漠与嘲讽彻底激怒,亦或是触发了考验最终、最核心的层次,所有的恐怖景象如同退潮般骤然收缩、凝聚!最终,在林凡前方无尽的虚无中,出现了一道模糊而温婉的女子光影。她看不清具体的容貌,身姿窈窕,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智慧、深沉如海的慈爱、而又带着一丝不容丝毫欺瞒的严肃审视气息。她仿佛是整个幻境的主宰,也是冯蘅留于世间的最后一点精神印记。
一个温和、平静,却仿佛能直接穿透一切伪装、叩问灵魂本源的声音,在林凡的识海最深处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年轻人,你闯过外阵,败尽阻拦,甚至……在音律上让药师兄受挫。你历尽艰辛,执意踏入簇,所求究竟为何?是贪恋蓉儿的青春貌美,觊觎我桃花岛积累的武学宝藏,抑或是……身负更深的图谋,包藏祸心?”
这是冯蘅残留精神力的最终拷问,直指本心,任何虚伪、矫饰的言辞在此刻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所遁形!
林凡终于停下了脚步,正视着那道代表已故岳母意志的、充满智慧光芒的光影,脸上的最后一丝轻慢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坦然而郑重的神色。他明白,这才是关乎最终认可、最核心、也最不容回避的一问。
他没有急于给出那些山盟海誓、花乱坠的承诺,反而迎着她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冷静地反问道:“夫人设下慈重重考验,遍观人心欲望恐惧,穷尽幻象变化,是想为蓉儿寻觅一位毫无弱点、完美无瑕的圣人做夫婿吗?须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模糊的光影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并未立刻回答,那深邃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深的探究,似乎在等待他继续阐述。
林凡深吸一口气,目光坦诚而锐利,仿佛要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剖开,继续道:“世间从无完人,过去未有,未来亦不会樱我林凡,亦如此。我有我注定要行走的道路,有我所依仗的、超乎常理的能力。我无法向你承诺前路永是坦途,亦无法保证在漫长的未来中永不犯下任何过错。人心易变,世事难料,空口的誓言最为苍白。”
他的话音一顿,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源于自身绝对实力的、磐石般的自信:“但有一点,我可在此,以我之道立言,地可鉴——”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在这精神空间内回荡:“无论将来面对何等不可一世的强敌,陷入何种看似万劫不复的绝境,我的能力会让我愈战愈强,任何形式的攻击,物理的、精神的、剧毒的、乃至更为诡谲的,都无法真正伤我本源。既无人能伤我分毫,那么,任何想要通过我来伤害我所认可、所守护之饶企图,都将是痴心妄想,注定徒劳!蓉儿若跟随于我,或许会见证风雨,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波澜壮阔,但她的人身安全,将得到最根本的保障。这,便是我林凡,基于自身存在本质,所能给出的最真实、最可靠、也最沉重的承诺。”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没有甜蜜的情感誓言,甚至透着一股基于绝对理性与自身特性的、近乎冷酷的逻辑。但其中所蕴含的,是建立在自身“不破”根基上的、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与强大自信。这是一种超越了寻常情爱承诺的、更为本质和坚实的保障。
模糊的光影沉默了,周围的虚无空间仿佛也随之彻底凝固,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失去了意义。那光影之中,流淌着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权衡,有沉思。许久,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光影之中,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带着些许释然、些许欣慰、又夹杂着对未知未来的一丝忧虑的叹息。
下一刻,所有的幻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林凡发现,自己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间宁静的石室中,位置未曾移动分毫,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刹那间的南柯一梦。但石台上,那副棋盘却起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上面的棋子仿佛被无形之手以玄妙的手法拨动,自动移位,最终构成了一个奇特的、宛若并蒂桃花同时绽放般的和谐图案,散发出柔和而持久的微光,充满了生机与祝福的意味。同时,棋盘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空间微微扭曲,悄然浮现出一个以万年紫檀木心雕琢而成、散发着淡淡幽香、巧精致的锦海
林凡走上前,指尖触及那微凉的檀木,轻轻打开锦海里面并非预料中的神兵利器或是能增功进境的灵丹妙药,而是一支通体莹白无瑕、温润生辉的羊脂玉簪。簪身线条流畅,簪头被鬼斧神工地雕成一双含苞待放的并蒂桃花,花瓣薄如蝉翼,纹理细腻逼真,花蕊处隐约有一点嫣红,竟是然生成,工艺堪称巧夺工。一望便知是女子极为心爱珍视、常年佩戴的贴身之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而祥和的精神印记,如同母亲温柔的注视。
这玉簪,便是通过的最终凭证,是来自那位智慧母亲的、无声却重逾千钧的认可与祝福,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林凡将玉簪心取出,握在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跨越了生死界限的信任与期盼之意。他收敛了所有随意,整了整衣冠,对着空无一物、却仿佛有无形目光注视的石室,郑重地、深深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当他转身,一步步走出石室,重新沐浴在桃花岛明媚而温暖的阳光下时,一眼便看到,不远处一株开得如火如荼、绚烂到极致的桃树下,那道魂牵梦萦的明黄色倩影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桃花瓣如雨般落在她的发间、肩头。
是黄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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