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嘉的言语实在过于突兀。
对面的九和十四突然像是被定住一样,眼神躲闪,不敢回答。
终究,还是揉着眼睛路过的捌捌和玖玖两兄弟瞧见三人,这才打破了沉寂:
“表姐,您来了?”
“诶——你们三个人眼下都有青黑.....昨夜没睡好吗?”
两兄弟的神情和刚刚询问九与十四的余幼嘉也差不了多少。
于是,原先就沉默的三人,顿时陷入更深的沉默之知—
弄了半,三人全都一样!
余幼嘉假装若无其事的扯开话题:
“现下是什么时辰?表哥脏了衣袖,需要一身新衣.....”
对面的九与十四立马毫不犹疑的接话:
“我去拿,我去拿!”
“刚过辰时三刻......”
谁都没有回答原先的问题,捌捌玖玖两兄弟疑惑的看了三人一圈,旋即又被十四手上的胡饼勾走了胃口,直勾勾不肯挪开眼。
九步伐僵硬的离开,十四则是将胡饼上自己咬过的地方撕下,将剩下的饼皮分给了两兄弟。
两兄弟啃着胡饼,终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十四无奈,回头瞧见余幼嘉正目送勾肩搭背的两兄弟离开,想了想,到底还是多解释道:
“他们是双胞兄弟,自幼身世凄惨,被转卖多手,吃过不少苦......”
“所以,生便对食物看的重些,但少东家不嫌弃他们卑贱,愿意收留他们二人,他们二人也甚为感念,知恩图报,也绝不会耽误正事......”
余幼嘉只当对方是闲聊,随意点零头:
“瞧出来了,看着秉性蛮真。”
喜欢吃的人能是什么大坏人?
刚刚两兄弟看胡饼时,眼睛可都要掉在地上去了。
十四似是松了一口气,又成了那副要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模样。
余幼嘉若有所思的上下扫了十四几眼,眼神最终定格在对方明显和衣裳并不搭配的腰带上。
她正要开口询问,那头的九姗姗来迟,将放有齐整衣裳的木托案双手奉上。
余幼嘉只得作罢,捧着木托盘在两人几乎劫后余生的眼神中慢慢往回走。
青纱帐内,周利贞仍在软榻上翘首以盼。
余幼嘉将托盘搁置一旁,挑眉道:
“表哥不换衣服?”
周利贞眼波稍动,素手掀衾而起。
被衾随着他的举动而落,露出单衣上尚未干透的大片酒渍,以及被酒渍勾勒到恍若薄如蝉翼的单衣内,那若隐若现的伶仃肩胛,与被青丝垂落缠绕的腰窝。
他踏步而起,便有一截玉色踝骨猝然裸在晨光里,裸足踏步,腰线便随吸气深陷成一道幽谷——
好一副美人春光图。
余幼嘉算是明白为什么表哥不肯离开软榻,着实是......有些不正经。
余幼嘉轻啧一声:
“果然还是多见见这样的世面,才有力气讨生活啊......”
周利贞闻言,拿衣裳的动作一顿,恍若没听见似的,唤道:
“表妹?”
余幼嘉回神,连连摆手:
“没事,你快换衣服罢。”
周利贞诺声应允,余幼嘉便亲眼见他挪步轻移,绕到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几扇屏风之后,开始宽衣解带。
那屏风四角雕有踏云鹿纹,既古朴沉着,又有一丝飘然仙气。
可巧的是,屏风的内屏,用的又是【绢】。
一种用生丝织就,以薄透闻名于世的丝织品。
更巧的是,外面的色已然大亮。
晨光穿帐而入,在绢屏上寥寥几笔,便勾出一道颀长剪影。
此间广袖扬起时,如鹤翼破雾起舞。
玉色脊线在素绢后若隐若现,随系带而动的腰线,清瘦却又不失坚韧,恰似薄云掩月。
余幼嘉看的仔细,可也正在此时,美景却叫垂落的衣袍遮了去。
屏风后的周利贞似有所觉,衣袂翻飞处,恍有寒梅疏影扫过绢面。
腰身转折,玉色在绢縠后一现即隐,终被雪色衣裳尽数掩去,更将周利贞言语也模糊的如梦似幻,仿若轻笑:
“表妹......不许偷看哦?”
饶是余幼嘉这种从来不在意面皮的人,此时也有些尴尬。
她正了正神色,这才想起来表哥看不见她,于是侧过眼答应:
“好,不看。”
周利贞的动作顿时僵住:“?”
静默持续一息,周利贞一字一顿,吐息道:
“我的是——不,许,偷,看,哦?”
余幼嘉本就饱了眼福,此时大姐又‘勒令不许’,索性背过身去,背对屏风:
“放心,我背对着,一点儿都看不见。”
周利贞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几声细碎轻响后,从屏风旁探出脑袋,心打量。
这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瞧见余幼嘉确实背对着自己,一时间可算是彻底沉默下来。
余幼嘉等了几息,也没等到人穿好衣服,正巧又瞧见捌捌与玖玖两兄弟勾肩搭背的拎着好几个胡饼穿廊归来,索性道:
“表哥,你慢慢穿,我去外头吃个早膳,再去瞧瞧余家女眷有没有生事......”
“你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回来的。”
语毕,余幼嘉遵守自己的承诺,没有朝后多看一眼,而是直直迈步而出。
身后的情况如何,余幼嘉不知道,只依稀听到有磕碰声。
但面前的情况,余幼嘉很清楚。
捌捌和玖玖两人左右手各拿一张胡饼,嘴里还啃了一张,两人见了余幼嘉,又有些想上前,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叼着饼含糊推搡:
“唔,你去送!”
“这饼只一般般好吃,我不去唔!”
余幼嘉被两兄弟叼着饼吵架的模样逗乐,就近随手接了一个饼过来:
“给我带的?多谢。”
捌捌愣住,嘴巴一张,胡饼吧唧一声就掉在霖上。
但这回,莫是捌捌,连玖玖都没去看饼,而是眼神发直:
“表姐......我们原先还以为你和主子一样,不吃这些呢......”
主子是多尊养己身的人呐,恨不得非露水不喝,非梧桐不息......
他们二人出门闻着味儿寻胡饼时,虽是多带了表姐的一份,可真没想过表姐会吃呢!
余幼嘉啃了两口胡饼,闻言抬起头,略带疑惑:
“为什么不吃?”
“嗯...不过表哥确实算了,胡饼喇嗓子,他吃了肯定难受,得待他好些。”
待,待谁好些?
这就不必了吧!
主子哪怕落魄,自己也把自己养的很好啊!
捌捌玖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过余幼嘉却已几步穿堂而过,消失在了门廊之外。
两兄弟一头雾水的回身,重新叼起胡饼,卡巴卡巴啃完,这才收敛面容,于帐前躬身俯首:
“启禀主子,安义,平阳,淮南三地皆有密报传回......”
青纱帐被人从里一把掀开,牵动满室激荡。
捌捌玖玖吓了一跳,生怕诡谲难测的主子要生气。
可下一瞬,他们却听主子眉眼含笑道:
“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昨夜表妹亲我了?”
捌捌:“?”
玖玖:“?”
啊?
不,不知道啊?
他们刚刚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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