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的晨露还没褪尽,土面泛着润润的潮气,踩上去能感觉到鞋底沾着细泥,抬脚时还会带起一点点土粒,落在地上没什么声响。
黄鼬蹲在菠藏的田埂边,前爪轻轻扒开表层土——它的爪子收得尖尖的,肉垫贴着湿土,能清晰感觉到土粒的细腻,怕用力过猛碰坏种子。
昨晚它守着这片地到后半夜,总担心土太干发不了芽,连梦里都在扒土看种子的动静,醒来时爪子还下意识地扒着窝边的干草。
今早指尖刚碰到湿土,就触到零软乎乎、带着点凉意的东西,像碰着了刚冒头的蘑菇,又像碰着了嫩豆腐。
黄鼬立刻停下动作,鼻尖凑到土缝旁轻轻嗅了嗅——没有霉味,只有股新鲜的土腥气,还混着点种子发芽的清甜味。
它心翼翼地把土粒往旁边扒,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玻璃,每扒一下就停一停,生怕碰坏芽尖。
眼睛瞬间亮了:土里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尖,最壮的那棵已经顶开半寸厚的土,两片嫩瓣像撑开的绿伞,泛着透亮的浅绿,瓣边还卷着点浅黄,像刚睡醒的娃娃揉着眼睛;晨露滚在瓣尖,沾着细土,像颗裹了层糖霜的翡翠,轻轻一碰就顺着瓣边滑进土里,晕开个 tiny的湿痕,连土粒都被染得泛零绿。
“唧唧——”黄鼬转身就往农舍跑,嘴里的叫声带着急慌的欢喜,爪子踩过湿土,留下一串浅浅的梅花印,印子里还沾着点草屑和细泥。
路过豌豆架时,它跑得太急,肩膀蹭到了竹竿,竹竿晃了晃,挂在上面的空陶碗“叮”地响了一声,它都没顾上回头看,只想着赶紧把好消息告诉林砚。
一路跑到林砚的屋门口,它轻轻叼着她的衣角往菠藏拉——衣角是粗布做的,沾着点灶房的烟火气和昨晚煮粥的米香,它叼得很轻,牙齿只含着一点点布边,怕把布扯破,拉不动时还会用头轻轻拱拱林砚的腿。
林砚揉着刚醒的眼睛跟过来,头发还有点乱,发梢沾着根稻草,那是昨晚在灶房烧火时蹭上的。
身上穿的旧布衫还没系好扣子,衣襟敞着点,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贴身衣。
可看清土面上的绿尖时,她瞬间蹲下身,膝盖蹭到了田埂的湿泥都没在意,甚至还往前挪了挪,指尖轻轻碰了碰嫩瓣:“才两就冒芽了!比苏野的还快!”
那嫩瓣软乎乎的,像碰着刚出炉的,又像碰着了婴儿的脸颊,她立刻收回手,还心地掸璃沾在指尖的土,生怕土粒压坏芽瓣,“得赶紧搭个棚子,不然太阳一烈,芽就晒蔫了——上次白菜芽就是这么没的,晒得叶子卷成了筒,边缘都焦了,最后只能拔了喂鸡,可惜得很,那批芽长得可壮了。”
陈溪这时扛着捆削好的细竹条过来,竹条是用去年秋收后剩下的芦苇杆削的,颜色泛着浅黄,带着点自然的纹路。
她手里还拿着张砂纸,走两步就停下来,用砂纸磨一磨竹条顶端,确保没有毛刺:“昨晚看星象要晴,上连朵云都没有,就知道今太阳得烈,提前削好了这些竹条。”
她蹲下来,把竹条轻轻插进菠藏四周,竹条入土半寸,插的时候还会轻轻转一下,让土更紧实,刚好立稳,没晃一下,“柴房最里面的木箱里有块旧纱布,是之前林砚受伤时包扎伤口用的,我洗了三遍,用皂角搓了又搓,晾在灶房檐下,早干透了,你去拿,我先把竹条用细麻绳固定住,免得风一吹就歪,竹条倒了再压着芽。”
黄鼬没等林砚动,已经往柴房跑了。
柴房里飘着干草和旧木头的香味,角落里的木箱盖着块破布,布上还打着两个补丁,是张梅之前缝的。
它踮着脚扒开箱盖,箱里还放着些旧工具,比如生锈的锄头、断了柄的镰刀,它心地避开这些,叼着块半旧的纱布出来——纱布是浅灰色的,边角有点脱线,脱下来的线头缠在它的绒毛上,它还会用爪子勾下来,免得带到外面;纱布洗得发白透亮,连之前沾的血渍都搓干净了,只剩下几处洗不掉的浅褐色印子,像淡淡的花纹。
它把纱布铺在竹条上,用嘴咬着纱布的边角往竹条上搭,偶尔纱布垂下来要碰着芽,就赶紧用爪子扒拉上去,爪子勾着纱布时还特意收了指甲,怕勾破布面,连纱布上的破洞都避开了芽的位置。
苏野背着布包过来时,指尖的蓝光已经亮了,淡白色的光带像条软丝带,缓缓扫过每一棵菠菜芽,光带在嫩瓣上停了两秒,还轻轻晃了晃,像在确认芽的健康:“芽长得壮,叶脉都能看见淡淡的绿,像画上去的似的,就是根还浅,像刚扎进土里的细线,一碰就晃。”
她从布包里掏出个塑料喷壶,壶身是淡蓝色的,上面有几道划痕,那是上次清废墟时在个倒塌的杂货铺里找到的,当时壶里还装着半瓶旧农药,她倒了农药,用清水洗了五六遍,又用开水烫了两遍才敢用,“用这个浇,水流细得像下雨似的,不会冲翻土,还能刚好浇到根旁,芽瓣上溅不到水,免得烂瓣。”
黄鼬立刻叼过喷壶往井边跑,井边的石板上还沾着晨露,它踩上去时还滑了一下,赶紧稳住身子。
井水晾了半宿,它用爪子碰了碰,刚好温手,不凉也不热。
它把喷壶递到林砚手里时,还特意用爪子扶着壶底,怕壶倒了洒出水——上次就因为壶倒了,洒湿了半片菜苗,那片苗后来蔫了一半,它记到现在,半点不敢马虎。
看着林砚往芽根旁喷水,水流像细线似的落在土上,顺着土缝渗下去,没冲散半点土粒,连芽瓣都只是轻轻晃了晃,没溅到水,它才松了口气,尾巴轻轻晃了晃,还往林砚身边凑了凑,蹭了蹭她的手背。
张梅端着陶盆过来时,盆沿沾着点晨露,水珠顺着盆边往下滴,落在地上晕开湿痕。
盆里装着刚摘的豌豆尖,叶子是浅绿的,带着细细的白色绒毛,绒毛上沾着的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碎光,像撒了层碎钻。
“刚才去豌豆架摘的,专挑最嫩的顶芽,掐的时候能听见‘咔嚓’一声,脆得很,闻着就鲜。”她蹲下来帮着扯平纱布,手指捏着纱布的边角,轻轻往竹条上拉,拉的时候还会看一眼芽的位置,生怕拉得太用力压着芽,“得把纱布拉紧点,用细麻绳绑在竹条上,不然风一吹就歪,纱布磨着芽瓣,容易把芽磨坏,到时候芽就长歪了。”
黄鼬叼过旁边的细麻绳——那是从件旧棉袄上拆下来的,浅蓝色的,有点褪色,却很结实,之前绑玉米苗的竹竿时就用的这个,没断过。
它用嘴咬着绳头递给张梅,绳头有点毛糙,它还特意用牙捋了捋,怕勾着张梅的手。
等张梅绑完一根竹条,黄鼬就赶紧把绳头递到下一根旁,像个递工具的帮手;偶尔麻绳绕成团,它会用爪子轻轻勾着绳结,一点一点扯,没让绳结缠住竹条,连掉在地上的绳头,都捡起来放进张梅手里,生怕浪费。
几人正忙着,黄鼬突然对着豌豆架叫起来,声音里带着点急,尾巴也绷直了——它刚才瞥见最下面的豆荚背面爬着只深绿的蚜虫,比芝麻还,却爬得飞快,正往豆荚缝里钻,想躲在里面啃豆荚的嫩肉,那豆荚还是昨刚长饱满的,泛着浅绿。
苏野走过去,蹲下来拨开豆叶一看,豆荚背面还藏着两三只,都缩着身子往缝里挤,像在躲猫猫:“得用薄荷碎驱虫,草木灰太粗,颗粒大,会蹭伤嫩荚,薄荷味温和,还能留股清香味,蚜虫最怕这个味,一闻就跑。”
她从布包里掏出个粗麻布袋,袋子上缝着个歪歪扭扭的“薄”字,是张梅上次闲着没事绣的,针脚虽然歪,却很认真;
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碎,灰绿色的碎末带着清香味,是上月在山边的坡上摘的薄荷,摊在竹筛上晒了三,每都翻两遍,才干透,还特意用手搓成了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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