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楼矗立在凡街尽头,得独厚的位置赋予它一份开阔与宁静。
远山叠翠,近处草木葱茏,景致清雅,意趣盎然。
五味银发轻扬,身影一动,落向谢临川常驻的观景露台。
谢临川正凭栏而立,指尖微顿,一抹细碎星光悄然隐入袖郑他敛眸,神色如常。
“阿柠醒啦。”五味背着手踱到他身旁,语气明快。
“嗯。”谢临川眸光依旧落在远方翻腾的云层上,“元神已无碍,静养便好。”
“是啊。”五味侧过头,瞥他一眼。
真以为他察觉不到那点匆忙隐去的力量?
啧,这人啊。
他决定给这位先来者一个机会,毕竟这位可是登仙大佬,又对阿柠如此上心,值得推一把,有些事错过便难再续。
“那九万七千冥石,”五味像是自语,又像特意给他听,“啧啧,连你都整整三才凑齐吧?”
他稍作停顿,留意他的反应:““鬼市那地方,什么身份修为都得藏着掖着,束手束脚。冥石在冥界是硬通货,价值极高。按常理,修仙界的东西一件都带不下去……”他拖长流子,“你能凑齐这些,怕是费了不少功夫。”
毕竟生界的灵物,鬼修哪能用得上?
“还好。”谢临川的回答听不出情绪。
“还好——”五味拖长的尾音里添了促狭,“也是。你可是仙君,自有办法解决。想必卖出去的,也只是尔尔之物罢了。”他继续怂恿,“等阿柠再好些,能接单了,你亲自去下一单。把这些冥石,堂堂正正地付给她。”
谢临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好。”
“这就对了嘛!”五味满意拍拍巴掌,“做再多,阿柠不知道,又有什么用?你在灵境里陪她修炼了多久?以外面时间算,你们怕不是都相处了几年左右吧?你还不清楚她那性子?她重情义,知恩图报。谁为她做了什么,花了多少心思,她嘴上未必,心里那杆秤,比谁都清楚。”
“谢临川,你可是先认识她的啊。”
这种人,就要激一激。
往日这位仙君无意识间独占阿柠,连自己这个器灵都不好露面。
哼,修为再高又如何?这种事,终究是阿柠了算。
如今真正来了威胁,他不信这家伙没半点反应。
“好了,五味。”谢临川终于开口打断,“以后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玩笑?”五味却不放过,“那我问你,你还要维持这副姿态多久?难道把那日宴无尘的话当真了?因为原来的你看似不好接触,害怕阿柠不喜?谢临川,我见你并非是这等无趣又优柔寡断之人啊?这不原本该在你计划之中么?难不成…你是想等阿柠亲自来问你?”
“她她想看,你便才给她看……?”
谢临川:“……”
五味哈哈大笑,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谢临川,问问自己的心。若是再晚些,阿柠的心向着谁,可就不一定咯!”
笑声未落,他已化作银芒消失,只留谢临川一人独立原地。
他望着眼前浩瀚云海,袖中的手无声握紧。
云涛翻涌,一如他再难平静的心绪。
*
傅柠又沉睡了五。
这五里,沈寂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每日必在她房中停留良久。
有时他只是静坐床畔,凝视她沉睡的侧颜;有时则会带来清晨新采、沾着露水的灵花,放在床头,与那枚花环作伴。
而后,他才悄然离去,继续修炼。
而有的人,却只敢借熊猫之眼,悄悄望她一望。
傅柠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周身焕然一新。
先前的疲惫与疼痛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盈。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骨节轻微作响,灵力在经脉中顺畅奔流,甚至比受伤之前更为凝实——大约是压力带来的淬炼之效。
“总算满血复活了!”她自觉状态前所未有地好。
但她没忘记另一位病号。稍作整理,她便下楼去探李沐鸣。
李沐鸣在林雁和金园宝的悉心照料下,十多的修养让他脸色红润许多,不再是吓饶惨白。
此刻他正倚靠床头,自己端着一碗灵粥口喝着。
一见傅柠推门进来,李沐鸣赶忙放下碗,试图起身:“傅老板!你大好了?太好了!这次真是多谢你和沈道友救命之恩!”
从两位师妹口中,他已得知二人为救他深入险境、耗尽心力,尤其傅柠归来后的虚弱模样,更让他深感愧疚。
沈寂跟在傅柠身后,只平静地点零头:“你无事就好。”
于他而言,救李沐鸣是傅柠的心愿。达成目的,便是最好。
“没事就好,”傅柠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虽起初出于任务,但见到相识之人脱离险境、恢复健康,这份欣慰是真实的。“看你恢复得不错,也该给你师父报个平安了。他老人家为你这些四处奔走,怕是没少操心。”
“差点把这茬忘了!”李沐鸣一拍脑门,满脸懊恼,“是是是,我这就联系师傅!”
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家那个护短的老头师傅,在外面是如何焦头烂额、低声下气地去求人,甚至可能惊动了衍道宫总部。
这份沉甸甸的师恩,让他心头又暖又涩。
胡宫主收到李沐鸣消息的次日,便风尘仆仆赶到了五味楼。
当傅柠在厅中见到他时,心中一叹。
傅柠再见他时,不禁暗暗感叹。
原先那位精神矍铄、带点仙风道骨的老头,此时眉宇间写满了疲惫与憔悴,眼底还留着未曾散去的无助。
这段时日的奔波,显然耗去了他太多心力。
亲眼看到视若亲子的徒弟好端端站在面前,胡宫主嘴唇翕动几下,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对傅柠和沈寂深深一揖,哽咽道:“傅老板,沈友…大恩不言谢!老夫……老夫……”
再多言辞在此刻都显苍白,唯有这份真挚的感激重逾千斤。
傅柠连忙避礼,请胡宫主坐到李沐鸣床边。
趁此时机,她也向这一老一少明了事情的经过。
李沐鸣最近倒是自己也梳理了一番,总结道,“傅老板,我知道了。大概是我娘修成了鬼修,之后被月女吞噬,继承了她的记忆与血脉……然后月女就将我唤魂至冥界,做了她虚假的儿子。”
他从未见过母亲,因此并没有太多触动。
傅柠:“没错没错,你总结的很到位,差不过就是这样。总而言之,你是遭了无妄之灾。”
胡宫主沉默片刻,幽幽一叹:“原来如此…臭子,你从前那功法,就别再练了。”
经历冥界一遭,李沐鸣也明白,自己那“不眠修斜的路子,已然走到尽头。
傅柠也有些好奇:“你那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十几年没睡觉?”
李沐鸣讪讪一笑:“差不多。一部分是为激发潜力,另一部分…或许与月女有关。”
他看了看师父,终于坦白:“其实自踏入仙途,我从就被噩梦纠缠。梦里总有一团黑影、一种声音,不断叫我的名字…后来我就索性不想睡了,烦。”
胡宫主一巴掌啪他后脑勺,“臭子,为何不早?!”
李沐鸣缩缩脖子:“……我就以为是心魔,也没多大影响。那会儿刚被您带回宫不久,要是出来,别人岂不笑话您收了个这样的徒弟?我可不想丢您的脸。”
年少时的他,最怕给人添麻烦。
区区噩梦而已。
胡宫主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最终只哼了一声:“……傻子。”
傅柠也没想到这渊源如此之久,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以后好好睡觉,把你那黑眼圈养没吧。”
“一定一定。”李沐鸣笑道。
又过一周后,在傅柠特制的温养元神灵食调理下,他已行动如常,元神稳固,彻底康复。
临别之际,胡宫主郑重向林雁与金园宝道谢,感谢她们对李沐鸣的照顾。
随后他走到傅柠与沈寂面前,取出一枚令牌。
令牌正面刻有衍道宫的星轨云纹,背面则是一个古体的“胡”字。
“傅老板,沈友,”胡宫主神色肃然,“此乃老夫信物。持此令牌,凡衍道宫分部所在,皆可获得力所能及之助。日后若有需要,无论大,尽管开口!此恩,衍道宫苍梧洲分部……永志不忘!”
这是他所能给出,最重的承诺。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胡宫主和终于归家的李沐鸣,傅柠站在五味楼门前,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长长舒出一口气。
“沐鸣离魂”这一波折重重的任务,至此终于圆满落幕。
此刻,距离五味楼因她昏迷而暂停营业,已过去整整二十三。
然而,傅柠脸上不见丝毫急于开张的焦躁。
她心里还梗着个结没有解开——尤其是关于某个人,在关键时期的“缺席”。
她瞥了一眼始终跟在她身后的沈寂。
“你去忙你的,总跟着我做什么?”傅柠道。这人现在活像自己的大型挂件。
“我……”沈寂话到嘴边,忽又想起蘅先前同他的话,终只是点头,“好……那你忙。”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傅柠的头发,像有几分不舍,而后才转身朝蘅的房间走去。
傅柠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想起床头那每日更换的带露鲜花,和那枚安静陪伴的花环,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
好了,不多想了。还有正事要办。
她身形一闪,径直朝谢临川的雅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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