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皇城西北角这片被遗忘的禁地,显得尤为粘稠。
时间,已经过去了七日。
七日来,陈凡所扮演的“苏义”,就像一只真正的、被吓破哩的蝼蚁,每不亮就来到这口吞噬生灵的巨井旁,拿着那把破旧的扫帚,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地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沉默,畏缩,从不与那两个如同木偶般的甲士交谈,甚至不敢抬头多看那井口一眼。
每当有新的“祭品”被推来,他便会吓得蜷缩到最远的墙角,瑟瑟发抖,将一个懦弱无能的太监,演绎得入木三分。
然而,在这副卑微怯懦的皮囊之下,陈凡的神念,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运转着。
他的心神,早已与大道截胡系统深度绑定,化作了无形的探针,日以继夜地,解析着井口周围那亿万道扭曲蠕动的法则符文。
这七,他几乎榨干了自己每一分精神力。
终于,在这座以地为炉、苍生为药的恐怖“丹炉”上,被他找到了那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绽。
大阵的运转,并非恒定不变。
它遵循着某种潮汐般的规律,汲取、炼化、沉淀。而在每的午夜子时,当阴气最盛,大阵从“汲取”转为“炼化”的那一瞬,会有一个仅持续三息的能量转换间隙。
那个间隙,就是这座完美“丹炉”上,唯一的瑕疵。
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陈凡的计划,疯狂而大胆。
他准备在下一个子时到来的瞬间,动用自己穿越时带来的,那缕最本源的,不属于此方世界的“创世源力”,结合这七日来对法则符文的解析,对其中一处负责能量传导的核心符文,进行一次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逆向篡改。
他不是要破坏它,那会立刻引起“谪仙人”的警觉。
他要做的,是在这台精密的杀戮机器里,埋下一颗逻辑炸弹。让它在未来的某个关键时刻,在丹药即将炼成的最终阶段,从内部,自行崩溃!
这是在神明的棋盘上,移动一颗不属于祂的棋子。
一步错,满盘皆输,神魂俱灭。
但陈凡的心中,却只有愈发炽烈的兴奋。
……
子时,将至。
地间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歇了。
那两个木然的甲士,如同雕塑般立在囚车旁,一动不动。
锁龙井中翻涌的灰黑色怨气,也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凝滞。
万俱寂。
陈凡,也就是“苏义”,依旧保持着扫地的姿势,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井口旁,一块毫不起眼的青石。
那块青石之下,便是他选定的,那枚核心符文的节点。
时间,在一息一息地流逝。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缕“创世源力”已经开始微微震颤,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只待他心念一动。
就是现在!
大阵的能量流转,出现了那预料之中的,三息停滞!
陈凡屏住呼吸,神念与源力瞬间合一,化作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万倍的无形之针,就要朝着那块青石,悍然刺下!
可就在这一刹那。
一个温和的,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你在等什么?”
轰!
仿佛有一道九惊雷,在陈凡的灵魂深处,悍然炸开!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冻结!那即将刺出的神念之针,硬生生停在了半途,引起的反噬,让他的灵魂都为之剧烈一颤!
【千面幻狐的遗蜕】所带来的完美伪装,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大的笑话!
他猛地回头。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袭简单的白衣,不染纤尘。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如同春风般的微笑。
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这片地的中心。
周围那能冻结宗师魂魄的阴森怨气,在靠近他身前三尺时,便如初雪遇阳般,自行消融。
正是那个视苍生为刍狗的……“谪仙人”!
他正用一种饶有兴致的,仿佛博物学家在观察一只新奇昆虫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凡。
那目光,没有杀意,没有威压。
却让陈凡感受到了,比泰山压顶,比刀斧加身,要恐怖亿万倍的压力!
“苏……苏义”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手中的扫帚“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瞬间瘫软在地,对着那白衣身影,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仙……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啊!奴才……奴才只是在这里看守……奴才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啊!”
恐惧,是“苏义”这个角色的本能。
陈凡将这份本能,演绎到了巅峰。
然而,那“谪仙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他这堪称完美的表演。
他笑了。
那笑容,依旧温和,却让陈凡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你的伪装很有趣。”
他自顾自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陈凡的脑海。
“连灵魂的‘味道’都变得如此怯懦、卑微。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法门,很精妙。”
“但……”
他话锋一转,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身上,有一股更深层次的‘气味’。”
“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培育场’的,‘异物’的气味。”
【反套路惊喜\/意外:人物揭示】
“异物”二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陈凡的心口!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陈凡的表演,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僵硬。
“谪仙人”捕捉到了这一丝僵硬,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白皙、修长,宛如最完美的玉雕。
他朝着陈凡的眉心,轻轻点了过来。
动作很慢,慢到陈凡能清晰地看见他指尖的每一道纹路。
但,陈凡却动弹不得。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身处皇城禁地,而是被剥离了时空,被放逐到了一片虚无的宇宙深处。整个地的法则,都在那根手指的意志下,凝聚成了一座无法挣脱的囚笼,将他死死地锁定!
逃?
拿什么逃?
在绝对的维度压制面前,他所有的底牌,所有的算计,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将他彻底笼罩。
陈凡的大脑,在这一刻,反而进入了一种极致的冷静。
输了?
这场游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想,被更高维度的生命,用一根手指碾死,这算不算是穿越者的一种……顶级死法?
然而。
那根足以湮灭他一切存在痕迹的手指,却在距离他眉心,仅余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谪仙人”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来自遥远时空之外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眼中的那抹好奇,变成了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轻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陈凡宣牛
“你不是本土诞生的变数,而是一粒……从其他‘破碎沙盘’里,侥幸逃出来的‘沙子’。”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收回了那根让陈凡如坠冰狱的手指,看着瘫在地上,脸色已经因极致的惊骇而变得惨白如纸的陈凡,那温和的笑容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属于神明的……玩味与残忍。
“不必害怕,沙子。”
“在你亲手毁掉我的‘作品’之前,我,是不会捏死你的。”
“相反,我很期待。”
他的目光,越过陈凡,投向了那口深不见底的魔井,眼神中充满了对自己杰作的欣赏。
“我很期待,你这颗‘意外’的沙子,能给这盘已经有些无聊的棋局,带来怎样……精彩的变数。”
“继续你的表演吧。”
话音落下,他转过身,背着手,迈着悠然的步子,一步步走入夜色深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随口的闲聊。
他来时无声,去时无息。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破败的宫墙之后。
那股锁定地的恐怖禁锢,才悄然散去。
噗通。
陈凡再也维持不住跪姿,整个人,彻底瘫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冷汗,早已湿透了他那身破烂的太监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溺水之人,刚刚被捞上岸。
但他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谪仙人”消失的方向,一片空洞。
棋子……
沙子……
培育场……
破碎的沙盘……
对方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揭示了一个让陈凡感到彻骨寒意的真相。
他最大的秘密,他穿越者的身份,在对方眼中,根本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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