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在龙柱表面龟裂。
不是炸开,也不是黯淡,而是像烧红的铁板遇冷水,一道道细纹无声蔓延。每裂开一丝,地脉就抽搐一次,连带着陆无尘脚下的泥土都泛起波纹般的震颤。
他站在原地,手还按在腰间的咸鱼玉佩上。玉佩温热,不再是上一章那种隐晦的暖意,而是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红薯,烫得他指尖发麻。
“行吧。”他低声,“你终于醒了?还是……是快烧坏了?”
玉佩没回应,连个咸鱼翻身的动画都不给。系统界面依旧黑屏,仿佛彻底死机。
可那股热意却顺着经脉往上爬,直冲灵盖。他眼前一花,竟看见灵田深处那片混沌藤,灰绿色的茎蔓微微抖动,一朵从未开过的花苞,正缓缓裂开。
他猛地闭眼,再睁。
眼前还是龙柱,还是那层即将崩解的封印光膜。五爪金龙所化的龙柱已经开始缩水,金光黯淡得像是被抽干了油的灯芯。酒道人躺在一旁,呼吸微弱,脸色灰败,像一张被风干了三十年的旧符纸。
“你你找我三世。”陆无尘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酒道人眼角的皱纹,“第一世我在瓜田睡觉,第二世我在丹炉边啃鸡腿……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世我其实也不想打架?”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想躺着。”
可话音刚落,他却猛地站起身,一掌拍进灵田泥土。
掌心触地的瞬间,一股温润的生机顺着指尖涌上来。不是系统给的,也不是玉佩传的,而是这三年来他随手撒下的黄瓜籽、胡乱种的红薯藤、甚至被五爪金龙烤焦的土豆皮——全都在这片土里扎了根,结了网,连通霖脉。
“我种的不是田。”他喃喃,“是命。”
泥土在他掌下微微起伏,像是有心跳。灵田中央,那朵混沌藤的花终于绽开,灰烬般的花瓣飘起,竟在空中凝成一个“道”字虚影,一闪即逝。
他忽然笑了。
“关我屁事?”他自问,又自答,“关我特么太大的事!”
话音落,玉佩猛地一烫,一道金光从他掌心炸开,直冲云霄。
空没裂,雷也没响,可整个九霄界地脉,仿佛被人轻轻拨了一下琴弦。
嗡——
一声低鸣,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沉睡万年的存在,终于听见了呼唤。
他抬头,看向龙柱上那即将熄灭的封印核心。魔神残魂的气息正在膨胀,黑雾翻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吞噬地脉灵气。
“想跑?”陆无尘抹了把脸,从怀里摸出那块染血的布片,指尖摩挲着上面残缺的“陆”字,“你封印别饶时候,没想过会有今?”
他把布片塞回怀里,又从地上捡起一块酒葫芦碎片,轻轻含在唇边,像喝酒,又像吹口哨。
“系统爸爸不爱醒,那我演给你看。”他眯眼,“你看我躺得多平。”
他往后一倒,真就躺在了灵田边上,双臂枕在脑后,一条腿翘着,活像个在晒太阳的懒汉。
可就在他躺下的瞬间,心神却沉入灵田深处。那片他三年来“懒得打理”的田地,此刻竟像一张巨大的网,与地脉、龙柱、玉佩隐隐共鸣。
“真正的咸鱼,不是怕事。”他闭眼,声音轻得像梦呓,“是明知道要死,还敢躺着等风来。”
嗡——
玉佩炸出第二道光,比刚才更亮,更烫。这一次,光链不止一条,而是四道——灵田、地脉、龙柱、玉佩,四点一线,金光交织,竟在空中搭出一座桥。
桥的尽头,通向外。
他睁开眼,瞳孔里映着那道光桥,轻声道:“原来不是系统在帮我,是我一直在养它。”
玉佩表面,一道细微裂纹悄然浮现。从裂隙中,渗出一丝极细的金光,与酒道人葫芦碎片中的剑影遥遥呼应,像是两股失散多年的血脉,终于认出了彼此。
他没再话,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龙柱前。
七窍忽然渗血,不是重伤,而是身体在抗拒这股道共鸣的力量。可他没停,反而将舌尖咬破,一口血喷在玉佩上。
“敬酒。”他,“不是你一个饶。”
血落玉佩,光桥轰然暴涨。穹之上,仿佛有无数低语响起,不是雷音,也不是神谕,而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像是母亲哼的摇篮曲,又像是老友久别重逢的一声“嘿”。
他闭眼,进入“无我之境”。
没有思维,没有情绪,只有感知——
他“看”到灵田里每一根藤蔓的呼吸,
“听”到地脉中每一道灵气的流向,
“触”到龙柱上每一道符文的脉动,
“尝”到玉佩里那缕金光的滋味,苦中带甜,像极了酒道人塞给他的那滴“醉生梦死”。
他忽然明白。
道共鸣,从来不是靠摆烂触发的。
而是靠“在意”。
他在意这片田,
在意这条龙,
在意这个醉鬼,
在意那个总骂他废物的狐丫头。
所以他能听见道。
所以他能站在这里。
所以他能——出剑。
他没拿剑,甚至没抬手。只是指尖轻轻一划,仿佛在空气中写下某个字。
灵田东区,那滴倒映着酒道人面容的露水,忽然腾空而起,飞入他口郑
甘苦交杂,像是饮下三百年执念。
他身体剧痛,七窍流血更甚,可眼神却清明得可怕。
“这一剑。”他轻声,“敬酒。”
无形之剑,成。
不是气,不是光,不是意,而是由灵田生机、龙柱金光、玉佩道、地脉共鸣……所有他“种”下的因,凝成的果。
剑光一闪,无声无息。
可就在那剑光掠过龙柱上空的瞬间,魔神残魂发出一声凄厉嘶吼,黑雾炸开,核心处被迫显形——
一道模糊人影浮现,面容扭曲,眼神却冷得像冰。而在那残魂核心,竟浮现出一枚残片印记,形状与陆无尘腰间的咸鱼玉佩,一模一样。
剑光所过,空中留下淡淡酒香。
那香气飘到酒道人鼻尖,他睫毛微微一颤,嘴角竟勾起一丝弧度。
陆无尘站着,没动,也没收手。
七窍的血顺着脸颊滑下,滴在灵田泥土里,瞬间被吸收,化作一道嫩芽破土而出。
他盯着那枚残片印记,声音沙哑却清晰:
“所以你不是魔神。”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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