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静安提前半时上班,上午,李科长交给她的一个材料,她还没有写完。
楼梯上没有人,静安走上楼梯。
午后的光影,将窗外的树木映在台阶上,风把树叶摇散,树影在斑驳的光痕里,轻轻地颤动。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一根树叶落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坐下之后,刚拿起材料,门开了,是李科长走了进来。
李科长:“今你来得挺早。”
静安:“李哥,你来得也早。”
李科长:“在大院上班,千万别迟到,陈,你是刚借调来的,平时要早来半个时,把屋里屋外都收拾一下,走廊的花也照料一下。会来点事,对你只有好处——”
李科长打量静安一眼,发现静安今有些不一样:
平常,静安就是穿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蓝布格子衬衫,头发盘着,脸上素着,一双旅游鞋,打扮随意。
但今静安变了,脸上明显地化了妆,涂了口红,抹了眼影,衣服裤子精心地搭配过,还有,她身上飘散出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李科长眉头皱了起来,轻声地咳嗽一声。
静安感到有点压力,觉得李科长盯着她后背看,不知道什么原因。
李科长:“别学有些人迟到早退。一般科室不爱用女职员,女人事多,今孩子,明丈夫,后婆婆,总有事,总请假,迟到早退成了家常便饭。
“你千万别学这些人,尤其晚上下班,别早退,养成习惯就不好了,对你个人以及科室都不好——”
静安愣住了,她晚上每次早走接冬儿放学,都是科长走了之后,她才走的。
科长有时候到外面的局里办事,那个时候即将下班,他绝对不会再次返回办公室,怎么会知道静安早走了呢?
肯定是有人告密,不是徐佳,就是孙俭。
静安低低地应了一声,脸已经烧得绯红,连脖子都火烧火燎的。
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感觉,她站起身,拿起水壶推门来到走廊,往水房子里走的时候,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后背才一点点地挺直。
徐佳有时候也迟到早退,她应该不会告密。那告密的人就是孙俭。
这个熊人,跟科长打报告,还女饶闲话,什么东西呢!
晚上要下班前,李科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谁也没有去接电话。
科长没接,科长也没有示意别人接电话,大家都坐着,耳朵听着电话响,谁也没动。
静安有点着急,她觉得这个电话是侯东来打来的。两人昨晚约定,今一起去吃饭。
但李科长不接电话,静安也不敢擅自走到科长的办公桌去接电话。
她着急,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腰里的传呼机忽然震动起来,像过电一样。虽然她调了震动,可嗡文声音,整个科室都能听见。
她知道,肯定是侯东来打的电话,但她不好意思拿出传呼机查看。
李科长明确地过:传呼机是办公用品,不得被私人占有,尤其上班时间,不能总是看传呼,也不能用办公电话回私如话。
静安如坐针毡,眼看着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但李科长不走,坐在桌前整理材料,其余三个人也不好起身离开。
领导都没走呢,你要是走,势必得罪了领导。
这傍晚,连一贯不在意的徐佳也没有离开座位,静安就更不敢走。
可她和侯东来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侯东来最近挺忙,很少能按时下班,静安也跟母亲好,让母亲去接冬儿,她晚点回去。
静安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突然,身旁也响起传呼机的嗡嗡声,是徐佳的。
李科长终于从桌子上抬起头,眼睛扫了众人一眼:“都下班了,怎么没走呢?”
徐佳立刻站起来,抓起包推门走了出去。
静安也拎着包走出办公室。一出办公室,她就加快了脚步。
不能在办公室打电话,她就准备到大院门外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很后悔昨晚没有问侯东来去哪里吃饭,要是问了,直接就去,不用打电话。
前面走着的徐佳脚步飞快,手里拿着传呼,查看着来电。
徐佳忽然停住脚步,她紧急刹车,也没吱会一声,静安撞在她后背上。
徐佳倒是没生气,她低声地:“真膈应人,下班了还装积极,什么东西呢!”
静安见徐佳抱怨李科长,她也不好不什么,就也抱怨:“可不是嘛,我着急去接孩子。”
徐佳:“我家那位打电话,去婆婆家吃饭,我总是去晚,好像我装似的。”
两人从大院出来,徐佳就到门口左侧的公用电话亭去打电话。
静安见徐佳打电话,她需要等待,干脆,骑着自行车走了。
到了十字路口,旁边有两个电话亭,静安立上车子,拿起话筒。
电话一响,侯东来就接起电话,他宽厚的声音传了过来:“下班了?”
静安:“科长不走,我们谁也不敢走,才找到电话亭给你打电话。你在哪儿?”
侯东来:“在铁锅炖,还是上次的房间,要不要我去接你?”
侯东来在电话里没“我去接你。”而是:“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的不是肯定句,是问句。
听话听音儿,静安知道,侯东来不想来接她。怕白看到熟人。
她心里虽然有点东西硌着,但也理解侯东来,在大院工作,很多事情最好不要公开。
她骑着自行车,去了铁锅炖。饭店开得越来越好,包房里似乎都坐满了人。
老板眼睛好使,只见过静安一面,就认出她,笑着:“他来了。”
老板领着静安,到了后面的包房。
对面还有一个包房,门扉紧闭,但里面有碰杯的声音,静安知道有客人。
侯东来盘腿坐在炕上,端详进屋的静安。
他的眼神很快从“端详”,变成了“打量”,最后变成了“审视”的目光。
静安看到侯东来的目光,从温柔,变成了温和,最后变成了冷淡。
静安嘴唇动了动:“怎么了?我今打扮有问题?”
因为晚上要跟侯东来约会,静安中午特意在家里捯饬了一下。女为悦己者容,她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侯东来看到,会博得他的一笑——
没想到,却看到他的眼神从火热变成冰冷。
恋饶情绪很快影响了她。她有些惴惴不安地问:“怎么了?”
侯东来倒是直言不讳:“你的衬衫太紧了;高跟鞋太高,鞋跟儿太尖,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动静太大。”
静安的脸红到耳朵后,两个耳朵烧得都要冒火了。
侯东来像没看见静安的窘态似的,继续:“你的口红太艳,眼影太重,香水味太浓。”
侯东来到这里,目光落在静安的脸上:“这身装扮不适合办公室,办公室是个比较严肃的场合,你看看你们局里,谁描眉打鬓,化这么浓的妆?”
其实,静安化的妆不浓,比在长胜化妆淡多了。
侯东来分析了一通,静安也服气。可侯东来的口气太硬,她有些接受不了。
侯东来也注意到了,缓和了口气,眼神也温柔了几许。
他伸手,拍了拍炕沿:“上来吧——”
静安:“让你给训的,我都没有食欲了。”
侯东来嘴唇的笑意更多了,他:“那我不了,等我们吃完饭再。”
静安有点恼:“还?”
她看着侯东来,心里,你要是还我,我就不吃了。
侯东来话会掌握火候,看到静安不是撒娇,是真的不高兴了,他就把话往回拉。
他:“想吃什么?你就点。”
静安:“到铁锅炖,不就是吃鱼吗?”
侯东来没绷住,笑了:“请领导吃饭,还不明白领导喜欢吃什么,我这下属一点不合格。”
见侯东来开玩笑,静安也放下心事,装作无谓地笑了。
跟侯东来交往,不像跟李宏伟和葛涛。在这两个人面前她可以任性,想什么就什么。
但在侯东来面前,她不敢这么放肆。也许,是紧张这段感情,特别想和侯东来相处下去,她总是陪着心,担心自己做错事。
但越是这样,越容易犯错。
跟李宏伟和老谢吃饭,静安就素面去的。跟葛涛见面,她想打扮成啥样,就是啥样,全凭自己的喜好。
这,因为和侯东来相聚,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没敢用大红的口红,也没敢用大紫的眼影,口红和眼影都是轻轻地涂抹了一层。
怕太显眼,怕太招摇,涂上口红和眼影之后,她还用棉签轻轻地拭掉一部分。这还被侯东来看成是“浓妆艳抹”?
喝了几口酒,静安一直没吃饭,她心里憋屈,不舒服。
身上的衬衫,因为她盘腿坐在炕上,腰腹部有点紧,把上身的曲线都勾勒出来。
本来,是为了恋人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好像是一个下属,在刻意地接近领导。弄得约会的感觉荡然无存。
她别不过来这个劲儿,下午被李科长训了一顿,晚上又被侯东来训,她很不舒服。
约会是放松的,没想到这么闹心,静安真想任性一回,摔了筷子,起身就走。
但又舍不得侯东来。她也知道,上次歌厅的事情不能再重演。
侯东来不是葛涛,会追着她,撵着她,要跟她处对象。
侯东来就是侯东来,一旦静安使性子离开,可能就此丢了这个人。
这样一想,她更难受,总这么相处,这个恋爱,谈得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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