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王老三，四十来岁还是个光棍，家里穷得连耗子都含着泪搬家。每日不亮就挑着粪桶出城，靠给人清粪为生，日子过得比烂菜叶还苦。这日鸡刚打鸣，他照例往城外石粪坑去，忽听得城墙根传来婴儿哭声，哭得比他饿肚子时还惨。
\"这是哪个狠心的爹娘？\"王老三扒开枯草一瞧，是个裹着破襁褓的婴孩，脸冻得发紫，哭得直打嗝。他伸手想抱，又缩回来——自己连粥都喝不饱，拿啥养娃？可那哭声像根细绳子，直往他心窝里钻。正纠结着，突然想起城东九里外的赵员外，前些日子听人他们家求子求了三年，香烛钱花得能堆成山。
\"横竖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王老三一咬牙，抱着孩子就往赵员外家奔。到了大门口，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员外爷，我...我那婆娘不争气，一胎生了仨！实在养不起，想送个娃儿来...\"
赵员外眼睛\"唰\"地亮了，接过孩子左看右看，乐得胡子直抖：\"善人呐！这是积了大德！\"转头让管家取来五两银子，还塞了俩热乎包子。王老三捧着银子，嘴里直念叨：\"娃儿啊，爹对不住你，可跟着员外爷总比跟我喝西北风强...\"
来也怪，自打收了这娃，赵员外夫融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子。员外乐得逢人便：\"这是养子带来的福气！\"两个娃儿一块儿长大，穿一样的锦缎袄，读一样的私塾，连先生都夸：\"这俩兄弟，一个赛一个机灵！\"
转眼二十年过去，大儿子成了亲，儿子也定了门好亲事。这日赵员外把全家叫到堂前，抹着眼泪：\"当年要不是三哥（王老三）送来大娃，我这老骨头哪能享到伦之乐？如今咱们得把实话告诉大娃，让他自己选...\"
大年初一，全家围坐吃饺子时，员外开了口：\"儿啊，你亲爹在城西破庙住着。若想留下，分家时给你同样产业；若想回去，备好一千两银子、马车家具，绝不让你难做...\"
大儿子筷子\"当啷\"掉在桌上，扭头看媳妇。媳妇悄悄掐他胳膊：\"跟着员外爷多好！\"可他咬了咬牙：\"爹娘养我二十年，这份恩情比大。但生父养我一场，我也得尽孝...\"
正月初六，两口子套着马车进城。到了破庙，王老三正蹲在灶台前熬野菜粥，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手里的破碗\"咣当\"碎了——这俊后生咋跟自己年轻时一个模子？
\"爹！我是您送走的娃啊！\"大儿子扑通跪下。王老三老泪纵横，一拍大腿：\"可算盼到这喽！\"当夜，父子俩挤在草席上唠嗑，儿子问：\"咱家祖宅在哪儿？\"
王老三叹口气：\"原有个三间瓦房，灾年当给东街李财主了，当期十年，眼看着到期...\"儿子\"噌\"地坐起来：\"明儿就去赎！\"
第二，父子俩找到当年作保的王媒婆。媒婆撇着嘴：\"就王老三那穷样？拿啥赎？\"话没完，大儿子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银子：\"今夜子时前，契书不还，咱们衙门见！\"
李财主听后，气得直跳脚：\"这穷鬼想讹我？\"可话已出口，只得黑着脸交出地契。王老三捧着契书，笑得见牙不见眼：\"咱王家祖宅，又回来喽！\"
转眼清明，儿子问：\"娘的坟在哪儿？\"王老三\"啊\"了一声，后背直冒冷汗——他这辈子连女饶手都没摸过，哪来的坟？可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在城南坡下...\"
第二，老汉独自往城南跑，边走边想对策。忽见个坟堆前跪着个后生，哭得撕心裂肺：\"娘啊！您走得早，孩儿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王老三凑近一瞧，坟前刻着\"铁匠张氏之墓\"，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二十年前同住破庙的铁匠婆娘吗？
\"巧了！\"王老三一拍大腿，回家对儿子：\"你娘当年带着你改嫁铁匠，后来铁匠死了，你就被送人了...\"话没完，坡下那后生冲过来：\"您是我爹？\"
原来这后生是铁匠的亲儿子，自幼被骂\"野种\"，今日来扫墓才知身世。两个后生对视一眼，\"扑通\"跪下：\"爹！\"王老三乐得合不拢嘴：\"得嘞！咱老王家这下人丁兴旺啦！\"
从此，王老三住着祖宅，享着伦之乐，逢人便：\"这人啊，行善积德准没错！你看我，一辈子光棍，到老儿孙满堂，连坟头都冒青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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