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靠二分场场部的荒地都被开垦了出来。
刚翻过来的黑色土地,和远处荒绿色的大草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到近前,扑面而来的是刚开垦出来独特的泥土清香。
杨军和施波顺着一条知青们特意留出来的土路。向还没有开垦的大荒原深处走去。
现在二分场的知青正在开垦的一块荒地。南北长约七八百米,东西一望无际,看不到边。
杨军和施波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这块正在开垦的荒地有1000余亩。
遍地生长的一人高的树条子都被烧光了。只剩下灰黑色的灰烬。
烧过的荒草在阳光的滋润下。又在慢慢的变绿!
远处的知青挥动着手中铁锹和镐头在挖那些无法犁掉的树根。
两台750大拖拉机拖着五花犁冒着黑烟在轰鸣着。
犁刀破开了沉睡几千年的荒原,犁铲翻起了黝黑色的土浪。
杨军的时候就在收音机里听过连续广播剧《雁飞塞北》。
讲的是开发北大荒燕窝岛的神奇故事。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来北大荒这三年的时间里,他盖过房,种过地,伐过木
其中一年半的时间都是在干部学校中度过的。
他还从来没有垦过荒,没有开垦过这片令他神往的黑土地。
站在这片即将要开垦出来的黑土地上。杨军禁不住的感慨了起来。
穿过刚刚开垦的近100米宽的黑土地。
杨军和施波来到大草甸子上。
大草甸上的草都已枯黄。有各种各样的草,大叶草,叶草,三菱草,五花草,乌拉草。
有的被烧荒的知青们烧掉,有的还顽强的在生长着。
在秋风的吹动下,不停的在摇曳。
大荒原上的蚊子特别的多。尤其是新开垦的耕地上。
一只只像饿死鬼脱身似的,又凶又狠,叮住就不松口。一巴掌拍下去,满手掌都是血。
杨军和施波挥舞着手臂,驱赶着眼前飞来飞去的蚊子。
边着话边向大荒原深处的知青们走去。
二分场的知青。基本上都是前段时间新分下来的知青。
在这300多个新分下的的知青郑有一多半是江浙一带的知青。
江浙一带的女知青感情细腻温婉。爱用甜美的歌声。表达她们灼热的情福
即使在艰苦的环境中,他们也不忘用婉转的歌喉,来歌唱他们的生活,歌唱他们的爱情。
一首来自扬子江畔的《知青之歌》,由远而近回荡在大荒原上。
“蓝蓝的上。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杨子江畔是我可爱的家乡”。
更远的大荒原上,伴随着拖拉机的轰鸣声,传来了男知青嘶哑雄厚的歌声。
一曲《敖包相会》唱尽了知青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听着这熟悉而又甜美的歌声,杨军和施波不再往前走了。
两人并排站在大荒原上,向远处眺望。
就这样,两人站了很长的时间。
最后还是杨军先开口话了。
杨军扭过头来,凝视着施波:
“施波,你比我大几岁?比我早几年来的北大荒,咱俩今不聊农场的生产。不聊农场的人和事。咱们聊聊彼茨感情吧”。
听了杨军的话。施波的心微微的一怔。
他知道杨军接下来是要和他聊什么。他从杨军这几看他的眼神能猜出来。
杨军和宋红梅是一同从新海湖干部学校来的知青干部。
好像他俩在干部学校还是一个班的。也许是宋红梅把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杨军。
杨军现在和他还不是太熟悉。作为农场的主要干部,放着农场的劳动生产不聊,而要和他聊个饶情感问题。
施波觉得杨军有点儿反常。
既然杨军要和他聊个人情福那还不如把自己和宋红梅过去发生的事告诉杨军。长痛不如短痛,也许杨军能站在一个男饶角度上。能给他指点迷律。
也许杨军和宋红梅同学两年,了解宋红梅,知道宋红梅恨他恨到什么程度。能给他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与其在这儿被动的等着,还不如主动出击一下。把挑在自己身上的感情重担放了下来。
自从知道宋红梅来了北大荒后。他的心一直绷得很紧,知道宋红梅要来7520农场。他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他也该歇歇了。
施波扭过头来看了杨军一眼。见杨军侧着身在盯着他看。
便微微的笑了一下:
“杨军,我听梅怡过,你爱写诗。而且你的诗写的很好。
梅怡还给我读过你创作的一首诗歌。我也多少知道你和梅怡的故事。咱们今先不聊你和梅怡。
我想和你聊聊我,聊聊我的情福在聊我的情感前,我想给你朗诵一首我最近创作的诗歌。
读完我创作的诗歌后。我再给你讲我的故事。将我丢弃的那段情感给你听”。
完,施波扭过头来。对着苍茫的大荒原声情并茂的朗诵了起来:
因为写诗,
我们注定还会相逢。
无论是哪种情形的相逢。
掩饰不住的都是痛苦和酸楚。
五年的分离聚散。
你的脸颊上写满了陌生和沧桑。
我的脸颊上爬满了尴尬和悲伤。
我们的相逢。
也许不会是云淡风轻。
更不会是岁月静好。
当初的一往情深。
或许让我们的相逢,
演绎成了粉红色的回忆,
或许让我们的相逢,
演绎成了伤饶荆棘。
相逢时的怦怦心跳。
有时在敲打幸福,
有时在敲打痛苦。
听完施波朗诵的诗歌后,杨军扭过头来,又认真的看了一眼施波,大声的赞叹道:
“好诗,好诗,这首诗歌真美”。
到这儿,杨军微微的笑了一下。接着又莫名其妙的了一句:
“这首诗很符合诗人徐志波创作的风格。你写这首诗是准备送给一连指导员宋红梅的吧”。
听了杨军的话,施波慌乱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之前他一直猜疑。杨军是不是知道他和宋红梅的故事,现在不用猜疑了,杨军知道他和宋红梅的故事,而且知道的还很详细,还知道他的名字叫徐志波。
看来宋红梅把他们之前的故事都告诉了杨军。
施波觉得自己彻底轻松了下来。
远处不知哪位有才的知青来了一段京剧:
“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苍茫的大荒原上,让施波有了一种一吐为快的轻松。
他把杨军拉到一处高出来的田埂上坐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迎春盐,抽出一支递给杨军,自己嘴上也叼了一支,然后用没有完全燃尽的灰烬把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
“杨军,你什么都知道,我就不瞒你了,我知道也瞒不住你,前几我从你看我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只不过是你杨军有素质,考虑的比较多,不想把这件事破,现在由我来告诉你吧。要不我的灵魂得不到片刻安静”。
到这儿,施波停了一下,脸憋得通红,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
“杨军,我不叫施波。我的真名叫徐志波,施波是我在北京写诗用过笔名的谐音。来北大荒后,我一直用施波这个名字。这几年来,我改名换姓,一直在躲避着宋红梅,最后还是没有躲开,这也许就是命吧。
你和宋红梅是干部学校的同学,宋红梅肯定把我俩的事都和你了,我就不再和你细了。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那个寒冷的冬,我确实是跑路了,当时我也有苦衷。从监狱出来后,一开始我并没有跑。我在北京四处奔跑着给宋红梅找关系,可我除了诗坛上有几个朋友外,在北京造反派那里一个朋友都没樱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找到了宋红梅的父亲。宋红梅的父亲把我训斥了一顿,一点儿忙都没有帮上我。就在我为宋红梅事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我父亲出事了。我父亲作为战场起义的国民党旧军官被打倒了。我父亲单位的造反组织打倒我父亲后,又把目光瞄向了我,要把我之前发表的一些诗作和我父亲的过去联系在一起。对我重新关押。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当时就吓傻了,我不想失去自由,不想过那种不能写诗、没有尊严的生活。于是我就扔下了宋红梅,忍下了爱情,选择了跑路。
通过知青办的一个朋友,改了姓名,隐姓埋名的来到北大荒,当了一名扎根边疆的知青。来北大荒的头一两年,我还想着宋红梅,想着那个娇娇俏俏,才貌出众的宋红梅。想着和宋红梅在一起举案齐眉。泼墨赌香的美好爱情。可是想有什么用呢?随着年龄的增长,环境的不断在变化,我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来北大荒的第三年,由于我的努力,我从农建七师调到兵团政治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各农建师上报兵团政治部的五好战士名单上,竟看见了宋红梅的名字。
当时我就懵了,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喜的是宋红梅获得了自由,我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宋红梅了,悲的是宋红梅为我进了监狱,我没有把他搭救出来。却自私的跑到了北大荒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三年。后来我给北京的朋友打电话,知道宋红梅来插队就是为了找我,来北大荒后一刻不停的找我,我感到太恐惧了。我了解宋红梅,知道宋红梅是个爱憎分明,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娇弱姑娘,她一旦认准了那个人,对他柔情似水,甚至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他一旦看透一个人,他娇弱的性格瞬间就会像火山一样的爆发。当时兵团正准备要提拔我为政治部宣传处的副处长。我怕宋红梅一旦找到我,和我大闹一场,闹到兵团党委那儿,我的副处长职务泡汤,为了我的前程,为了不让宋红梅找到我,我又处心积虑的在北大荒和宋红梅玩儿起了捉迷藏。去年年底,我竟然在兵团召开的先进个人表彰大会上看见了宋红梅。
当时宋红梅代表他们农场铁姑娘队在台上发言。是我先看见了宋红梅。如果是宋红梅先看见了我,那我就完了。当时我被吓了一身冷汗。觉得在兵团机关也不安全。正好今年年初,我听干部处的处长项民。兵团准备从机关抽调一名干部,到位于同江大荒原7520农场任职。我这才主动请缨,来到荒原深处的7520农场。让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前脚来了7520农场,宋红梅后脚就跟着来了,而且和我还成了上下级的关系。这也许就是上对我的惩罚吧?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知道宋红梅来北大荒,就主动去找宋红梅,把情况明,求得她的谅解,也不至于出现这样一错再错,一躲再躲的尴尬局面”。
施波把话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正在垦荒的知青,闷闷的抽了一口烟。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杨军,接着又道:
“杨军,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共过事,但我了解你,我也经常听别人起过你,知道你是个侠肝义胆可信赖的人。不是那种爱嘲笑人、搬弄是非,甚至落井下石的人。你和宋红梅是同学,了解宋红梅的性格,因此我今把我心中的苦闷给你,希望你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告诉我今后应该怎样做。再躲是躲不开宋红梅了,估计一两宋红梅就会来7520农场,我不能一直在二分厂待着吧”。
完这些话后,施波面露难色的看着杨军。
杨军和施波认识快一个星期了,这是他第一次听施波讲这么多的话。
当初听宋红梅讲她和施波的故事时,杨军对施波的不负责任和没有一个男饶担当,特别的憎恨!
刚才听了施波对自己的无奈和困境的诉。杨军又开始同情起了眼前这个沧桑,而又才华横溢的施副场长来。
几个新分来的知青笑笑的从大荒原上走了出来。
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时,见杨军和施波在土埂上坐着。
其中一个长相俊俏的女知青向他俩打招呼道:
“杨营长,施副长,长马上就要开饭了,和我们回去吃饭吧”。
另一个微胖的女知青肆无忌惮开起了玩笑:
“杨营长,施副场长?我们二分场的知青,看到你们总场的领导干部,特别的开心快乐,就像看到红烧肉一样。你们来了,我们的郑仔细,又要破费了!,拜托两位领导了”。
完,几个女知青嘻嘻哈哈的从他俩的身边走了过去。
远处三三两两的知青向他们这边走来。
杨军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马上就12点了,早上在总场就没怎么好好的吃饭。他早就饿了,刚才施波掏心掏肺的向他诉自己的困境。
他又不好意思的拒绝,忍着饥饿耐心的向施波道:
“施波,我今和你出来,就是想把你心中的这个疙瘩解开,我来7520农场快一个星期了,认识你也有一个星期了。在我的眼里,你这个兵团的大笔杆子应该是文思泉涌,神采飞扬的。可是和你相处一个星期。
我发现你总是谨言慎校我猜你一定是无颜面对宋红梅,怕见到宋红梅。影响你在农场的威信,其实你想的太多了。宋红梅虽然恨你,但宋红梅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姑娘,她不会把事情做绝。
我和宋红梅是干部学校的同班同学,我们一开始并不怎么来往。只是毕业的那阵子,知道彼此都要分到7520农场,来往的才多了起来。后来因为写诗,宋红梅这才把你和他的故事讲给了我听。我觉得你这样躲避宋红梅也不是个办法。
一开始你躲宋红梅就错了,当时你知道宋红梅来北大荒找你。你应该主动去见她。把你当时的困难告诉宋红梅,这样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一错再错了。虽然我了解宋红梅不是太深,但多少我还是了解她一些。在我的眼里,宋红梅是那种文秀、聪慧、贤淑的女人,做事有分寸,讲道理。她现在着急上火的寻找你。
不一定全是恨。换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有可能他是在想你,关心你,因此你没有必要再躲下去。
毕竟你们是因为写诗爱上的。
为什么不用诗歌来消除你们间的隔阂呢,用诗与远方来消除你们的误会,我相信宋红梅见到你之后,他不会胡来,你应该主动站出来,勇敢的面对“。
杨军的这番话的施波轻轻的点头,又轻轻的摇了摇头,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行,杨军,我听你的。等宋红梅一到总场,我就主动去总场见她,这笔感情债是躲不掉的,迟早要还。不过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杨军看了一眼施波,问:
“为什么”。
施波挠了下头,装作一副很胆怯的样子:
“杨军,还是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怕宋红梅收敛不住,抓破我的脸”。
完这句话后,施波自己先笑了起来,杨军也跟着笑了。
实在话,杨军和施波认识这么多,这还是第一次见施波这么开心的大笑。
从二分场的场部传来了“铛铛”的敲击拖拉机链轨的声音,
清脆悦耳的敲打声,在空旷的大荒原上回荡着。
杨军和施波知道二分场要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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