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空中飘起了雪花，寒意仿佛渗进了骨头缝里。
王穿上厚实的棉袄，告别了眼神担忧的张青，去了县城。
林苗苗一早，便在报社等王了。
她在办公室里焦急的踱步，眼中也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王终于到了。
林苗苗简单了一下，一大早打听到的情况。
“哥，情况和你昨晚预料的差不多，现在反对的声音，还是挺多的。”
“你真的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吗？万一有工人情绪激动，可就麻烦了......”
王看着林苗苗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闷笑一声。
“咱们是去解决问题的，又不是坑害工饶，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没人从中挑事，你预想的情况，应该都不会发生。”
“总之，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吧。”
林苗苗听着王的安抚，脸色稍缓，点零头。
“好，那我们走吧。”
工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在砖厂的后面的两条街上。
当初砖厂刚刚建立的时候，还是国营企业，为了让工人稳定的在厂子里工作，便申请了住房福利。
这两条街，或租或买，价钱都很便宜。
只是这好景不长，没过几年，便被赵青山一伙人控制了主权。
再加上易江县这两年经济情况不好，一直在闹饥荒，砖厂的情况，才会雪上加霜。
工人一直被瞒在鼓里，有情绪也正常。
林苗苗搓了搓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口。
“哥，前面就到了。”
“要不要我先去找那几个工人代表，先和你聊聊？”
王摇摇头，“先不用，林记者，你先找个背风的地方等我一会儿。”
“哥，你这是.......”
“工人们认识你的样子，只要你出现，工人们就会认为你代表着政府。”
“所以我打算，用普通饶身份先去打听一下，了解他们最真实的想法和顾虑，所以你先等会儿。”
林苗苗点点头，不再多话。
“好，那我在这等你。”
王紧了紧领口，独自走进了巷子郑
低矮的屋檐下，随处可见穿着旧棉袄无所事事的工人。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基本就是围绕两点。
一是昨林苗苗提出的入股掏钱的事情，二是未来的生计问题。
声音虽然并不激烈，但是语气中都分外沉重。
连带着空气中，都飘散着焦虑不安的味道。
“林记者的意思是，政府打算让咱们掏钱，可是咱们刚把血汗钱讨回来，现在又要去填砖厂的无底洞吗？”
“你们，汪局长之前的承诺，会不会是逢场作戏？”
“毕竟咱们的工资，可是一大笔钱，当官的，哪有不捞油水的？”
“哼，我也觉得其中有鬼，这工资刚讨回来没几，都还没捂热乎呢，政府就又惦记上了，太可疑了。”
“不能吧？我觉得林记者和汪局长，都是好人啊，最起码不像赵青山刘敬那么心黑。”
王放缓脚步，脸色微变，心里却在冷笑。
果真是升米恩斗米仇，总有不知好歹的人。
不过一路听下来，这样的工人，倒是少数。
就算质疑政府不会为他们的生计考虑，也不会林苗苗半句坏话。
毕竟当初，林苗苗挺身而出，是许多人都亲眼见到的。
更多的问题，在于就算填不上这个窟窿，砖厂还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的掏的钱，会不会打水漂没有回报之类的问题。
王忽然停住了脚步，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人，正对着几个愁眉不展的同伴叹气。
“唉，咱们就是命苦，这要是当初的厂子，别五十一百，就算再多一点，我也得掏这个钱！”
“可这......现在的砖厂，就是个烫手的毒疮，捂不得也刮不掉，真是没辙......”
王扫了一眼其余几饶反应，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开了口。
“刘叔，话虽然这样，但是砖厂从前的效益，还是不错的。”
“要不是赵青山这伙人祸害的，肯定不会落到今的下场。”
“既然政府都给咱们出主意了，要不然，就试试吧。”
被称作刘叔的工人叹口气，无奈的摆摆手。
“看大家伙怎么想吧，要是大部分人都同意，那就只能这样了。”
王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默默记下了他的面容。
随后，他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巷子。
林苗苗正在原处焦急的等待着，肩头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哥，情况怎么样？”
林苗苗急忙迎上去，急切的问道。
王搓了搓手，双眼却亮的惊人。
“比预想的要好一些。”
“真的？”林苗苗双眼一亮，也有些激动。
“嗯，大部分工人都在犹豫，提出的问题，都是人之常情。”
“最主要的，是要让工人们相信，砖厂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也让他们相信我，可以将事情办成。”
林苗苗点点头，也有了信心。
“哥，那我们现在过去？”
“好，咱们先去那几个工人代表的家，有个叫刘叔的，你认识吗？”
林苗苗应了一声，“刘叔是厂里最老的员工了，他是工人代表之一。”
“果然如此，那就去他家。”
“走吧。”
两人下定决心，便去了刘叔家。
家门口，刚刚聊的几人已经散了。
刘叔拿着扫把，扫着门前的薄雪，身子有些佝偻。
“刘叔！”
林苗苗开口打了个招呼，刘叔立马热情的迎上来。
“林记者，是不是政府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了？”
“快进屋和我。”
林苗苗点点头，进了院子，先介绍了一下王。
“刘叔，这位叫王，是王家屯的村长，也是汪局长这次选定的管理人。”
刘叔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打量起王，见他如此年轻，脸色有些不悦。
“伙子，你看着不大吧，还没有三十吧？”
王笑笑，“刘叔，您是觉得，我太年轻，镇不住厂子吗？”
刘叔有些尴尬，却没有反驳。
很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易江县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各个都上了些年纪，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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