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气愈发灼人,整个望京城都像被扣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闷得人喘不过气。
云岁晚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松快。
她已经有两日未曾出过门了,就在自己新买的这座宅院里,看书,理账,或者只是单纯地坐在廊下发呆。
没有了裴府那些沉闷的规矩和复杂的人心,连空气都是甜的。
眼见着气闷热,程妈妈还特地端了绿豆冰沙来。
吃上一口顿时觉得透心的凉,十分舒坦。
云岁晚笑着道:“从前的时候气一热,程妈妈也爱做这绿豆冰沙。”
“可是那会儿怎么吃都觉得这暑气仍旧难消,如今看不是冰沙的缘故,而是心境使然。”
程妈妈笑起来,“主儿喜欢就好,之前听和离我这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
“如今见主儿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忽然才明白主儿的选择或许也不一定就是错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云妙凌的声音。
“晚晚,我买了苏山来。”
云岁晚站起身来,“大姐姐。”
起来两人也是许久未见面了,这段时间云岁晚事情多,分身乏术的,和云妙凌见面的机会不多。
如今算是她搬出来之后两融一次见面。
云妙凌走进园子四处打量起来。
院子不大,却处处透着精致和生机,日光从葡萄藤的缝隙里洒下来,光影斑驳。
“这地方,比那国公府的秋水园瞧着舒心多了。”云妙凌由衷地赞叹。
云岁晚笑起来,“大姐姐也觉得好?”
“自然。”
不过下一刻云妙凌又拉住云岁晚的手,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
“可晚晚,虽然眼下看着是自由,但孙家和裴家终究不同,和离的女子,往后的路怕是少不得被人指指点点,你当真想好了?”
“嗯。”云岁晚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大姐姐,此事我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思量了许久之后的。”
“你既是过来人,应该更能理解我的处境,裴砚桉虽然不似孙家明那般,可我与他缘分已尽。”
云妙凌叹了口气,“也罢,反正你想明白了就好。”
云妙凌坐下来,转头起了铺子里的事,然后又从铺子的事情扯到家长里短。
约摸待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起身告辞,“反正眼下你也搬出来了,以后有事我便直接过来寻你就是了。”
云岁晚应下来,“好。”
到了傍晚,暑气稍褪,云岁晚在院子里漫步消食,贺如兰带着卫彦也寻了过来。
卫彦一进门,就挣开母亲的手,朝着云岁晚奔过去,“阿姐!我来找你玩了!”
贺如兰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朝着云岁晚诉苦,“你瞧瞧他,闹了一整,非要来找俞哥儿,我实在拗不过,只能带他来你这儿了。”
云岁晚笑着蹲下身,揉了揉卫彦的头,“等明日我就派人去将俞哥儿也接来府上,你们正好做个伴,好不好?”
卫彦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好!那今晚我就住在阿姐家!”
“好啊。”云岁晚一口应下,“我这园子大,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罢她招来程妈妈带着卫彦去看看想住哪间房子。
贺如兰无奈摇头,“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
“彦儿心性纯良,我倒觉得闹腾点未必不是好事。”
贺如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左右是在你府上,我也放心。”
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的请柬,递了过去。“万万,你看看这个。”
云岁晚接过来,有些不解,“这是?”
“宫里的宴会请柬。”
贺如兰眼中闪着精光,“为庆贺围剿叛军大捷,皇上设宴犒劳功臣,届时满朝文武,青年才俊,都会到场。”
“我特意让你姨父,也为你讨了一张。”
云岁晚疑惑,“给我要一个干什么啊?”
“干什么?”贺如兰点零她的额头。
“你如今既已脱离苦海,便该抬头往前看!”
“这是让你去认认人,也是让整个望京的人都看看,我贺家的外甥女,离开裴家,只会过得更好!”
“而且万一有遇上对眼的,到时姨母去给你作保媒,定寻个比裴砚桉更好的。”
云岁晚一听这话哭笑不得。
“姨母,我现在还没拿到和离书呢。”
贺如兰笑起来,“那又如何?未雨绸缪嘛,这次宴会之后我就要回贺州了,而你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贺州,到时姨母是有心无力。”
她拉着云岁晚的手,“我这心里怎能不担心?”
“可若是有个人在你身边,能照顾着些我也放心些。”
云岁晚被这她这么一脸都红了,“姨母,你这当真是越越离谱了。”
“哪里离谱?”贺如兰将请柬拍在桌上,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姿态!是告诉所有人,你云岁晚不是弃妇,而是自由身!这宴会,你必须去!”
云岁晚无可奈何,只好应下来。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裴府,书房。
永福躬身立着,声音有些发颤,“大爷,查到了,夫人确实置办了一处宅院,现在人已经搬过去了。”
裴砚桉拿着毛笔的手猛然一顿,一滴浓墨砸在宣纸上,迅速晕开,像一个狰狞的伤口。
果然。
她果然一早就计划好了一牵
买宅子,铺后路,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决绝,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而他,竟像个傻子,后知后觉。
现在回想,她与他分房而睡,与他分席而食,那不是闹脾气,而是早就有了打算。
只是他从来未曾发现而已。
一股混杂着悔恨与暴戾的情绪直冲头顶,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霍然起身。
“带路!”
永福一个激灵,连忙在前引路。
马车在一条安静的巷口停下。
裴砚桉站在那座雅致的宅院门前,心口却像是被巨石堵住,半迈不开腿。
刚刚的他在路上有多么急切,此刻就有多么忐忑。
进去,他能什么?
求她回去?
还是用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压她?
他高傲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脚,重重地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程妈妈。
一见是他,脸色大变。
未等她反应过来,裴砚桉已经一步迈了进去。
他穿过庭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廊下,正悠闲地给兰花浇水的女子。
云岁晚一身素雅的家常衣衫,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宁静而美好。
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安然与松弛。
仿佛离开了裴府那个牢笼,她才真正地活了过来。
这么一想,裴砚桉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人猛地砸一下,生疼得厉害。
云岁晚感受到目光,缓缓转过身,顿时愣住。
“大爷?你怎么来了?”
随后程妈妈赶到,“主儿,大爷非要强行进来,我拦都拦不住。”
云岁晚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但更多的是不满,他如今是还当这是裴府呢?
“跟我回去。”
云岁晚正思筹间,就冷不丁地听到裴砚桉这么一句话。
“大爷,你莫不是搞错了,我了,我要同你和离。”
裴砚桉的心脏骤然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他盯着她那双再无波澜的眸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和离之事,我绝不答应!”
云岁晚闻言,笑了。
那笑意极淡,却带着无尽的嘲弄。
“裴砚桉,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夫君!”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长久以来的克制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云岁晚却后退一步,完美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裴砚桉。”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你听清楚了。”
“从我踏出裴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就只剩下放妻书这最后一桩事了。”
“你若不写,我便去告你,总有理的地方。”
“我就不信你豫国公府能一手遮!”
“你敢!”裴砚桉目眦欲裂,他从未想过,那个温顺隐忍的云岁晚,会出如此决绝的话。
他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
许久,他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好,好得很。”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他一字一顿地道:“云岁晚,你记住,只要我一日不点头,你生生世世,都得是裴家的人!”
“你休想离开我!”
“我有的是时间等!”
完,裴砚桉大踏步地转身离开。
刚到了裴府府门就见宫里传了人来,“裴大人,两日后宫中宴请,请大人准时出席。”
喜欢重生后公府长媳要跑路,首辅大人疯魔了请大家收藏:(m.6xxs.com)重生后公府长媳要跑路,首辅大人疯魔了龙虾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