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阳光明媚，府衙的大牢昏暗不明，湿气阴森，被关在牢里的人犯各自蜷缩在一角。
此时莫有财和郑益分别关在相邻的两个牢房里，在来州府的路上，身上因为躲避各种明枪暗箭留下了一些伤，破开的衣服渗有血迹，头发蓬乱，脸上脏污，完全没有了往日乡绅富豪的身影。
莫有财眯开於肿的眼皮，打量着眼前的南星。
短短时日，想不到当初被他逼到绝路的南星居然和他易地而处。
他还记得他站在金喜酒楼的楼道上，望着眼前这个姑娘背着背篓进出洪福酒楼，望着她走进，望着她离去。
曾经他为撩到姜妍花，算计了纪香燕摔碎玉珏一事，为了破坏洪福酒楼的生意，派郑益半路伏击，又在南星和陆景幽回寨村的路上安排落石，最后还惨无壤地杀人放火企图毁了南星。
从前他就没少干坏事，每次上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可自从和南星杆上了之后，他没有一次顺利。
对他而言，南星就是他的克星。
他深呼吸了几下，垂下眼眸，颤声道：“你怎么来了？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吗？”他语气一顿，叹道：“看吧，看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几日了。”
他名下的玉器行实际上是为梁知府敛财所用，玉器行里面所售卖无一不是不值几个钱的赝品，但是被搜出的账册中每月都有好几笔大额的进出账，皆是不记名以巨款购买玉器，然后每月再以护送玉器之名将钱财转到外面。
而这些钱财最后都是去了梁知府的手上，可以莫有财其实就是梁知府手中一个敛财的工具人。
原本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本来就已经被判了秋后处斩。
实话，的确是没几日可以活了。
南星自顾自地坐下，一点也没有嫌弃大牢的脏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莫有财：“听梁知府看中了你手中的一块玉珏，现在那块玉珏在哪？是不是被我大娘摔碎的那块玉珏的真品？”
见莫有财不话，南星又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就是马老爷当时行商所得的那块玉珏？”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莫有财，此刻眼神变了变。
陆景幽密切注视着他的神态反应。
像梁知府那样心思缜密又手段狠辣之人，连阿福跟了他那么多年，牺牲就牺牲，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而莫有财帮他掌管着玉器行的运营，为了防止他背叛和告密，一定会留有后手，不然睡觉也不会心安的。
陆景幽手一挥，示意墨希去把隔壁牢房的李大彬提审过来。
片刻之后，李大彬一脸颓然地出现在南星面前。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大彬和莫有财的情况不一样，他家中还有恶妻宋氏和傻儿子李傻，眼看梁知府已经倒台，为了活下去，他把一切都能招的，都招了，不能招的也招了，只为此生还能活着回去见他家的傻儿子。
李大彬家中良田无数，其中隐田就有三十万亩，皆是梁知府的私产。
如果不是莫有财自己作死，陆景幽和书非还没那么快查到他，还有阿福和梁知府之间的关系与猫腻，如果不是阿福那次被书非跟踪到拱镇，也就不会发现有关隐田的事情。
陆景幽看着他：“梁知府给了你什么好处？”
想起自己家的傻儿子，李大彬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梁知府承诺，待他高升回京，一定会想方设法请宫中的御医为我儿诊治，让他恢复神智，变成和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痴痴傻傻。”
原来如此，可怜下父母心，只要有一丝机会，李大彬都不会放过。
年过半百了，只有这么一个傻儿子，是他的命根子啊。
南星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在她的记忆中，李傻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真的还能有机会恢复康健吗？
她不由得看向陆景幽，陆景幽的医术高明，身份又无比尊贵，不定他的医术就出自宫中名医。
李大彬看着陆景幽的眼神忽地一亮，双膝跪下，咬牙道：“要是你能帮我儿请到宫中的御医为他诊治，我就把你们刚刚想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你居然知道？”
南星和陆景幽相视一眼。
莫有财猛地朝李大彬瞪圆了双眼：“你，你不要胡。你们不要听他的……”
莫有财忽地跪地前行，双手就像恶魔般掐向李大彬的脖子。
墨希上前一步，把他按住在地，动弹不得。
莫有财‘哇哇’大剑
墨希随手塞了一团地上的棉布塞在他的嘴里，让他无法出声。
李大彬看了一眼莫有财，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其实莫有财并非孤家寡人一个。”
“这我知道。”南星没好气地道：“当初赵爷带人去抄家的时候，回来就私下吐槽过莫有财家竟然还藏了好几个美娇娘，姨娘也一大堆的，一群娘们哭哭啼啼的让人心烦。”
李大彬冒烟的喉咙咽了咽口水，睨了南星一眼：“我指的当然不是这个。”
一听李大彬到这里，莫有财挣扎得更加的厉害。
要不是按住他的是墨希，换了其他人，早就被他这股猛劲挣开。
“对不起了，老兄。”李大彬朝他狰狞的面孔了一声，又接着道：“莫有财有一个儿子，儿子娶了媳妇，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孙子，只是好景不长，他儿子儿媳带着孙子随玉器行护送玉器给客饶队伍回州府探亲的时候，不幸遭遇了劫匪，结果一行三十四人无一幸免。”
南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马华义的父亲的下场，想不到最后报应在莫有财儿子，儿媳和孙子的身上。
李大彬又道：“此事发生后，莫有财一夜老了将近十岁，他携重金去求县太爷出兵剿匪，可是阳淮县兵弱，又是下下县，经不起折腾，害怕剿匪不成，反被匪给围了。最后，是梁知府带兵把罪魁祸首给杀了。”
南星和陆景幽恍然大悟：“所以，从此莫有财就替梁知府卖命了？”
“当然没那么简单。”李大彬咬了咬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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