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几个孩子，早在卢婆子冲进门的那一刹那，便集体躲到了吕氏的床前。
孩子们早没了刚才吃肉菜时的英勇，看着阿奶气呼呼的模样瑟瑟发抖。
卢婆子在看到桌上还泛着油光的空碗时，眼神不由的一滞，心头顿时涌上一股钝痛。
顾家的步底有多好吃，她是最最清楚不过的了。
眼下看着空空的大海碗，只觉得错过了好几十个大金饼。
她拿起大海碗，毫无形象地伸出舌头便舔了起来。
碗底子里还剩下这么多油花和汤汁，可千万不能浪费了，更不能便宜了大房的这几个崽子们。
王春儿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站起身，正好看见她婆婆这惊饶一波操作。
苍那个滴哟！
这碗被她的好婆婆那么一舔，可真是比洗了还要干净。
只是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好把这只碗还回去？
万一下一回装菜时，正好轮到她用这只碗，那可就......
王春儿只觉得自己的头顶上雷滚滚，一阵一阵地冒着黑烟。
这样的大海碗自然不可能会是主子们用的，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时候，会流落到顾娘子的餐桌上。
可她不一样啊！
她一个普通的伙计，用这种碗再正常不过。
只要一想到某一，她要用婆婆舔过的碗吃饭装菜，顿时便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一阵阵地泛着恶心。
“娘啊！你这......怎么能这么舔呢！”
王春儿急得直跳脚，顾不得身上的疼，冲上来便不住地埋怨起来。
跟婆婆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她怎么从不知道，婆婆是这么个人？会做出这种操作来。
吕氏倒是无比淡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碗是顾家的大海碗，婆婆舔的也是顾家碗里的汤汁。
起来，她那苦命的当家的，还是吃多了顾家的那些肉菜，身子太虚这才......
她的思绪再次飘远，静静地靠在床头，看着王春儿与婆婆两人斗法。
“怎么？你们不给我留菜，还不许我把这些汤汁给吃了？”
“有你们这么浪费的吗？真是一群败家的货！”
卢婆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没好气地白了王春儿一眼。
要不是这个婆娘，她至于可怜兮兮地舔个碗吗？
“你现在倒是出息了啊！”
“居然还敢跟老娘玩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了！”
她冷冷地瞪着王春儿，重重地将手里的大碗放到桌上。
“明回来，没有好吃的肉菜孝敬给我，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她这个儿媳妇如今可是长了大本事的人，居然一点儿都不怕她这个婆婆。
分分钟地干出些事情来，挑战她的权威。
早晚有一，她一定要让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婆娘，尝尝被好好收拾的滋味。
“我！”王春儿的声音顿时卡住，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她很想当着大嫂的面，在婆婆跟前硬气一回。
可看着婆婆那冷峻的面容，深埋在她骨子里的然畏惧，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讪讪地闭上嘴，端起桌上的大海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
算了！算了！
她是斗不赢婆婆的，只能等到她那当家的回来，让他替自己出头了。
她抱着大海碗一口气冲到河边上，河水清澈见底，仿佛能清晰地看见河底的沙石和摇曳的水草。
王春儿把大碗泡进河水里，反反复复的不知道擦洗了多少遍，直到碗被洗得洁净如新，再看不到一丝的污垢残留，她才终于站起身。
色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索性准备将洗好的碗送回顾家，再顺便把良才一起接回来。
吕氏看着跑出去的王春儿，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坏了！弟妹这一走，婆婆的炮火岂不是就要发到她和孩子们身上了吗？
没想到弟妹这个人，平时看着傻乎乎地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倒也不笨嘛。
她下意识地抿紧嘴唇，想要解释几句。
只见卢婆子只是冷冷地看了大房的几个孩子一眼，随后便出了屋子。
直到院子里彻底静了下来，吕氏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儿啊！你们今这么干，可真是太悬了。”
“万一你们阿奶拿扫帚打你们一顿，娘可没法护住你们。”
吕氏的心里还一阵阵地后怕，摸着良孝的头，轻声地告诫着。
“娘放心吧！我们都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
“阿奶要是打过来，大不了我们跑就是了。”
良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凑近吕氏的耳边。
“娘！我们悄悄地给你也留了一碗菜，待会端给你尝尝。”
看着脸上带着笑容，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猫似的儿子，吕氏的心头只觉得一阵慰藉。
她红着眼眶，轻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抿唇一笑。
她的几个儿子，都是好样的，对她这个娘亲全都是掏心掏肺的孝顺。
“难为你们想得周到，只是不知道你们大哥现在情况如何了。”
自她苏醒过来，听过太多关于大儿子为她所做的事情。
除了心疼和难受之外，吕氏更是对大儿子入了奴籍的事耿耿于怀。
一不见到他，不跟他好好聊一聊，听听儿子的想法，她就无法安下心来。
“你们有没有去顾家给你们大哥带个话，就我已经醒了，让他抽空回来一趟？”
吕氏眼巴巴地看着良孝，关切地询问着良忠的情况。
“娘放心吧，婶子已经知道你醒过来的事，想必她回到顾家见了大哥，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
良孝挠了挠头，想当然地道。
吕氏缓缓地点零头，眼里闪过几分不确定。
弟妹那个人，什么时候靠谱过了？她还真没看出来。
只是......她醒过来这么大一件事情，想必她应该会告诉良忠吧。
“要是你们大哥晚些时候还不回来，你们明一早便去顾家找找他。”
“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抽个时间回来看看我。”
吕氏不太放心地嘱咐着良孝，看着他手里端过来的一碗菜，深深地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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