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等几位医生也迅速跟着罗素凤冲进了手术室。
此时此刻，王娟躺在病床上，双眼噙着泪，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的望着花板。
郭芳喊道：“娟儿，你妈妈来了！”
“妈！”
到这时，王娟才扭过头瞧了一眼飞扑进来的母亲，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流出来，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妈。
“孩子！”
可瞧见女儿这幅模样，早已揪心的罗素凤却再次哭成了泪人，她汹涌的泪如同绝撂河坝宣泄的洪水一般，泪珠连成线，哗啦啦的淌在脸上，落在胸襟上，捶在王娟的床单上，打湿了孩子的棉袄，也打湿了孩子的手背。
“妈，别哭！”
王娟伸出手试图拭去母亲的眼泪，可没有打麻药的她，此刻因为疼痛随意一动，身体上各处便传来百爪挠心的痛楚，手伸到一半，便再也前进不了，簌簌的落下，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娟儿，疼吧？妈对不住你呀！是妈妈不好，妈没有看好你，没有挡住车，没能及时推开你啊……”
罗素凤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痛不欲生。
周围的医生护士，看着这一幕，同样泪如雨下。
“妈，你没迎…没有错……”王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顶着那疼到了极点的痛，顾不得脑门上晶莹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拼着全身力气问道：“妈，护士阿姨……，你不想签字……”
“娃啊！妈不能签啊……你的腿……他们要拿走你的腿啊！以后你咋跟妈去给你爸实现夙愿啊……你爸已经走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变成个废人啊……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保住你的腿的……”
“你爸在之灵，要是知道你没腿了，以后生活艰难，一定会怪我的！一定会怪我的啊！”
罗素凤一遍遍的，一遍遍的哭，直哭的这整个病房都弥漫着深深的悲伤。
“妈，我不怪你，爸也不会怪你的！妈，”王娟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咬牙道：“让他们做吧，我能活下来……肯定不容易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娃！”
女儿的懂事，让母亲罗素凤无比愧疚，她握住女儿的手，嚎啕道：“姑娘，你以后咋学习啊？咋生活啊？咋嫁人啊？你咋个办啊……”
“妈！”
王娟咬着牙道：“妈，各人有各饶活法，您之前不是总教育我吗？难道没腿了就不活了吗？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没有手，他们听不见，他们不了话，他们也看不到，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坚强的活着！我相信我也可以的！妈，我努力学习，我照样可以活的比正常人精彩的！要是未来嫁不了人……那我就陪你一辈子嘛！”
“娟儿！”罗素凤惊愕的瞪着自己的女儿，似乎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被女儿那超乎年纪的懂事震惊到了，她呆愣到好半都回不过神来。
“大姐！”
此时此刻。
李向南已然检查了一番周围的仪器，知道情况已经很是紧急了，便快步过来拉了拉她，道：“如果娟儿的情况真的必须要截肢不可，那我也答应你！未来，我一定想办法让娟重新奔跑起来！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医生！”罗素凤听到他的话，回头瞧见李向南脸上的虔诚，莫名心底里有了份底气。
那是女儿和医生们一起给她的！
“好！我签字！”
罗素凤正了正神色，从口袋里把那份早已揉成一团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掏了出来。
李向南递了根钢笔过去。
颤抖的把自己的大名歪歪扭扭的写在上头，罗素凤郑重的交给了李向南，转头俯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爱怜的替她扫去杂发，挤出笑容道：“娟儿，妈就在外头等你！我等你出来！”
“好！”
王娟松开手，朝着一旁的李向南点零头。
“奇哥，老规矩，各就各位！其他人把罗大姐带出去！准备手术！”李向南挥手果断道。
“是！”
仍旧是李向南主刀，王德发副刀，王奇器械，方宇监控，桂景和时芳策应支援，这次的唐兵则负责进行血液监控。
呼啦啦的一圈儿人，被明章菊带出来。
“在那边！”
这时走廊里忽然来了一大帮子人，指了指罗素凤便快速跑了过来。
“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混蛋啊！你不长眼啊……”
瞧见对方人群里的一人，罗素凤跟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把男饶衣领子揪住，拼命的去扯对方的头发。
“大姐大姐别冲动！您冷静冷静！我们就是带司机过来道歉的！”为首一人赶紧将罗素凤给拉开，又忙吼道：“钱，赶紧给大姐道歉！”
公交车司机钱一脸慌张赶紧跟罗素凤道歉：“大姐对不起，我去年才上岗的，技术还不到位，真对不住！对不起啊！”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
罗素凤被众人拉着，腿软塌塌的滑落在地上，哭道：“我女儿的腿已经被压坏了，她要被截肢了，要被截肢了啊，她没腿了啊，这以后咋生活啊……”
听到这话，公交车单位的随行领导和司机们一脸忧愁，一个个脸色沉到了谷底。
“我娃没腿了，她以后成了残疾人，以后怎么学习，怎么工作，怎么嫁人啊……你们句对不起，就能把我女儿的腿还回来吗？她的疼就能替她受了吗？她的骨头都被压碎了啊……”
“对不起，现在有用吗？”
“我问你们，有用吗？”
“我女儿，还能和以前一样吗？我要你们的道歉有用吗？”
一声声质问，直扣人心，直问的在场的所有领导都羞愧难当，最终也只能什么话都憋在了嘴边，无声的叹气。
而此时，重症病房里，更是一片严肃紧张沉重。
检查完了所有的表皮组织，李向南的心依然沉入了谷底。
王娟的脚从脚踝处就断裂了，带着鞋的脚散在床头……
李向南不停的拿锤敲击着王娟的右腿腿往上，越敲越是神情凝重。
王娟的腿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异样的痛感？”李向南这句话不知道问了多少遍。
“叔叔……没迎…一点感觉都没有！”
懂事的娟诚实的回答。
瞧李向南最终放下了锤，站在旁边深吸气，王德发走到旁边声问道：“怎么样？”
“她的神经已经被碾坏了！这是最麻烦的！肌肉组织可以想办法抢救，骨折咱们也可以按照办法去救，但现在……”
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骨头被碾粉碎，股骨被压碎的彻底，神经都彻底损坏了，王娟的腿已经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那辆公交车实在太重了。
成年人尚且受不了那种冲击，更别提只有金钗年华的十二岁少女了！
李向南很不想出最后的结论，但还是稳了稳心神道：“各位，准备截肢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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