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收徒仪式落下帷幕，院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韩春明怀揣着新身份与满心收获踏上归程，丁思甜赶去学校授课，侯素娥也照常去上班了。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裴行远和破烂侯悠然坐在树荫下的石桌前，专注地下着围棋。
“唉，其实我算是抢了人家的徒弟了。”破烂侯突然长叹一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打破了短暂的静谧。
裴行远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落下自己的棋子，调侃道：“那你还收！”
“没办法，老话常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咱们收藏这个圈子里可倒好，伯乐比千里马还多。许愿有他们老许家的《素鼎录》，可这子心思根本不在收藏上。你子呢，又是个才妖孽，比我都厉害。本来我都觉得自己这一身的本事要带进棺材里了，没想到让我遇见了春明这孩子。”破烂侯放下棋子，满脸感慨，言语间满是对韩春明的欣赏与珍视。
“所以你就厚着脸皮也要收人家为徒弟？”裴行远嘴角含笑，继续打趣。
破烂侯嘴角一抽，指着裴行远笑骂道：“你你子，当初怎么就拜我为师呢，你要是拜了，我屋子里的珍藏可就全给你了。”
“可别，你还是留给素娥姐吧！”裴行远一边着，一边落子，顺手吃掉了破烂侯的一条大龙。这一举动可把破烂侯气坏了，他吹胡子瞪眼，直呼裴行远一点都不懂得爱护老年人。
“你子怎么就不尊老爱幼呢！”破烂侯佯装生气地抱怨。
“可拉倒吧你，你还没七老八十不能动呢。你不就是担心自己的藏品将来会被后人转卖了嘛，这样吧，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裴行远看穿了破烂侯的心思，直接挑明了。
后继无人确实是每一个收藏家最大的心病。就像破烂侯自己，他的很多收藏都是从过世收藏家的家人那里捡漏得来的，捡漏的时候自然开心，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百年之后，自己的藏品也可能遭遇同样被转卖的命运，心里就不是滋味。
听到裴行远的话，破烂侯顿时来了兴致，露出好奇之色：“什么主意？来听听。”
在破烂侯期盼的目光中，裴行远稍作沉吟后道：“我准备搞一家私人博物馆，你先别急，等我拿到批文了，你就会明白。将来这个博物馆以公益运营为主，管理者不能转卖藏品。你的藏品放在那里，一来不用担心被人转卖，二来还能让大家欣赏，让你的声名传于后世。”
好不容易等裴行远完，破烂侯却直接摇头拒绝：“这主意不好，你子也太异想开了，这话就咱俩在这儿，出去可千万别和别人提，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也罢，现在提这个还太早。侯叔，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十年后，我要是把私人博物馆搞起来了，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藏品放那里？”裴行远并不气馁，提出了新的想法。
“这……”破烂侯看着一脸笃定的裴行远，虽然觉得他这次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可转念一想，万一这事真成了呢，反正就算输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好，我答应你了！”破烂侯咬咬牙，应下了这个赌约。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另一边，韩春明提着沉甸甸的箱子，从破烂侯家出来后，径直前往关大爷家。
“老爷子，我回来了。”韩春明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走到石桌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转头对躺在藤椅上假寐的关大爷道：“老爷子，我问您一个事，您知不知道一个叫裴行远的人？”
关大爷闻言，沉思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睛：“没听过，怎么，拜完师了？”
“拜完了，还收了这么多好东西。我就不明白了，老爷子，其实我是想拜您为师的，哎呦……”韩春明话还没完，就被关大爷拿起手边的蒲扇拍了一下脑袋。
“我都一把年纪了，收你这个娃娃徒弟干什么，你当我孙子还差不多。”关大爷笑着道。
韩春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关大爷话里的深意，眼睛滴溜一转，端着茶碗“扑通”一声跪在关大爷面前，大声道：“爷爷，孙儿给您敬茶了！”
关大爷满意地接过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道：“嗯，算你子机灵，起来吧，你今都遇见谁了？”
韩春明连忙将今在破烂侯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了个遍，尤其是裴行远只看了两眼，就准确认出那尊汝窑笔洗是唐英仿制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个饶眼力劲太厉害了，老爷子，您真不知道他啊？”韩春明还是不死心，再次问道。
关大爷瞥了一眼面带钦佩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服气的韩春明，欣慰地点点头。他知道，让这孩子出去见识世面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一味地闭门造车，对孩子将来的成长毫无益处。
“我不怎么在这个圈子里露面，所以你的这个年轻人我还真不知道。下之大，英才何其多也，出现这样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赋很高，未来同样不可限量。我让你拜破烂侯为师，就是想让你站在更大的舞台上，真正地一展身手。”关大爷语重心长地道。
“老爷子……”韩春明深深地感受到了关大爷对他的殷切期望和关爱，这份情谊，甚至超越了一些亲爷爷。
关大爷看着眼睛发红、声音有些哽咽的韩春明，手里的蒲扇又毫不留情地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多大的人了，还掉猫尿，去，把人家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关大爷故作严厉地道。
“嗯，我知道了。”韩春明揉了揉后脑勺，傻傻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拿箱子。关大爷趁机低头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风好像有点大了！”
“老爷子您看，这是侯师送给我的玉扳指。”韩春明拿出玉扳指，递给关大爷。
关大爷接过玉扳指，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不动声色地：“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
韩春明没有注意到关大爷的异样，兴致勃勃地将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放在石桌上。关大爷站在石桌前，一件一件地仔细查看，不时点头表示认可。
“嗯，你师父的这些朋友还是很够意思的，都是些好物件，尤其是这个，造办处的鼻烟壶，嗯，这个人有心了。”关大爷看着桌上的鼻烟壶，感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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