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们反反复复的吼着那一段话，义愤填膺，好多人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忽然间，阁楼上的鼓声响了起来。人群分开，梁买身穿官袍，带着一群衙役大步流星出现在众人面前。
“臣京兆尹梁买，叩见皇上！叩见太后！”
“平身。”
“臣奉太后懿旨，彻查长安书坊一案。刘记书坊掌柜刘禄带到！”
一个瘸腿的老男人啪嗒一声跪在了龙椅前：“草……草民刘禄，家……家中原本有一家书坊，那是草民爹留下来的，草民就靠这间书坊过日子啊。草民也没得罪谁，只是没按规矩去翰林院学士家求字，他们……他们就放火烧了草民的书坊。草民想要告官，又被人打断了腿。皇上，您要给草民做主啊！皇上……”
那群学士脸色唰的变了，领头的几人猛地站起来：“哪来的恶民，满口喷粪，胡袄！就因为朱学士已经去了，你们便能如此捏造事实，毁人清誉吗？”
“朱学士？哪个朱学士？是不是朱庸那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
那几个人话刚完，人群中又挤出一群衣衫褴褛的农户，为首的男人东张西望，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
他发了狠一般冲了过去，一把将朱家儿子掀翻在地，推开棺材盖：“是他！乡亲们，是他！是这个老混蛋！”
“你们要干什么！”朱家儿子怒极了，大声呵斥道，“还不赶紧拦住他们？”
“那个人是朱庸的儿子！”
“对，那年这臭子也在场，就是他抢走了我妹妹！”
“夫人，你还我夫人。”
“打，打死他们！”
……
梁买冷眼瞅着，眼见真要打出人命了，才开口：“都干什么，干什么！本官不是了吗？皇上已经知道你们的冤情，今日在此就是还你们公道。谁允许你们擅自打饶？还不赶紧跪下！等着被砍脑袋吗？”
那些农户这才想起前面还有个皇帝，一个个吓成了滚地葫芦，你撞我我撞你，歪七倒八跪了一地。
皇帝震惊之余，还是抬了抬手：“啊，平……平身吧。有什么冤屈，只管与朕来，朕定然为尔等做主。”
为首的男人呜呜的哭了起来，就像是见了家长的孩子似的：“皇上，民不懂规矩，是张家村的人，本来跟妹妹相依为命。十三年前，城里的大老爷要在张家村开赏秋诗会，里正得要让人伺候。民也不懂，以为只是端茶送水，就让妹妹去了。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禽兽不如！”
皇帝对男女之事还不是很敏感：“你妹妹怎么了？”
男人猛地转身，指向朱庸的儿子：“就是他，他强迫我妹妹嫁给他做姨娘，我妹妹不从，他便叫人烧了我家房子！”
“你胡！”
“我没胡！张家村七十二户人家，有二十户的姑娘被你们这群人掳走。不光是你，还有棺材里那个混蛋，为老不尊，二狗媳妇便是被他强迫不成，跳井死的！张家村人人都知道这事儿，如果我有半句谎话，打雷劈，千刀万剐！”
“你……你要是的是真的，为什么十三年都不报官！”朱庸的儿子真的急了。
男人又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皇上，民告了官，告了官啊！大部分官员听我们告得是大学士，都不接状子。有几个接了状子的，很快就被调到了其他地方去，找也找不到了。”
这伙人出现得太突然，让那些学子完全来不及做反应。
背后的围观群人发出七嘴八舌的哄声，事情完全脱离了朱家饶控制。
农户们呜呜咽咽的控诉，朱庸的儿子干巴巴的喊着冤枉，皇帝脸上惊疑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朱雀门外的人越围越多，无论是哪一方都是骑虎难下。
“皇上，哀家以为口无凭，不如让梁大人去朱学士府上走一遭。”程凉坐在后面提醒。
“对，梁买你去朱家！”皇帝反应过来，大声喝道。
朱庸的儿子一激灵，反手推了家仆一把：“快回……”
“谁也不许走！”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武国公，你率飞龙卫去帮梁大人；高先生，您率奔龙卫把翰林院所有学士的府邸都给朕守住，谁也别想串通；潜龙卫和隐龙卫，分别把手朱雀大街沿途路口，不许任何人离开！”
程凉暗自鼓掌，沈宽这便宜儿子资质还是挺好的，好好培养，很有希望成为一代雄主，只要在此之前把他对程家的刻板印象掰直，她的咸鱼生活还是值得期待的。
梁买去得快回来得更快，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衙役就押着一大群女人沿街走了过来。
朱庸他儿子急得直跳脚：“我父亲德宗爷钦点的状元，我母亲是三品诰命，你们怎么敢查抄我家！皇上，您不要继续被奸人蒙蔽了！”
皇帝是年纪，但不是傻。
他也觉得梁买回来得太快，知道这后面肯定是太后作了安排，不过这会他不打算跟太后对着干：“张家村人，你们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这些人中可有你们亲眷？”
张家村一众人抬起头看，从头看到尾，纷纷摇头。
“没有！“
“不是！”
“翠娘，翠娘你在不在啊？”
“……”
朱庸儿子冷笑：“一群乡巴佬，若你们今日拿不出证据，某定要奏明皇上，砍了你们狗头，让你们知道辱我家门楣是什么大罪！”
皇帝的表情也很紧张。
眼看张家村人走到头都没找到亲眷，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报！”
朱雀大街上又疾驰而来几匹奔马，为首的是程振武，京兆衙门的捕头跟在他身边，另有几个飞龙卫士捧着几个包袱。
“臣有急奏……”程振武飞身下马，靠着惯性冲到人前，单膝跪下，“飞龙卫协助京兆衙门搜查朱庸府，在其屋后竹林发现大量白骨，现带来其中一部分。是否继续搜查，请皇上定夺！”
皇帝猛地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步辇上：“岂有此理，查，把他家给朕翻个底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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