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玉宫华灯初上,映着窗外新降的碎雪。
层层宫檐覆着皑皑白霜,朱红宫柱缠绕赤金绦带,檐下琉璃宫灯漫射暖光,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如星子落尘。
殿堂内,丝竹管弦低徊悠扬,编钟轻叩似泉流冰下,空气中浮动着暖炉松脂的微熏、鹿炙驼峰的浓香,以及侍女穿梭时衣袂掠过的冷梅清息。
觥筹交错间,华服贵族言笑晏晏,却掩不住席间暗涌的权谋寒流——那是一种比窗外风雪更刺骨的凛冽。
云初一袭绯红蹙金锦袍,斜倚玉案,指尖漫不经心转着犀角杯。
灯火映着她慵懒眉目,唇角惯常噙着三分轻佻笑意,宛若沉溺酒色的纨绔。
可若细看,她眸底凝着冰棱般的锐光,穿透觥筹幻影,精准落向御座。
那里,母皇凰玉倾端坐凤椅,金线绣成的九凤袍缀满明珠,威仪赫赫。
兰贵君侍立其侧,月白云锦袍袖轻拂,温润眉眼含笑为母皇布菜斟酒。君后坐于下首,唇角虽扬,眼底妒火却如淬毒银针,刺向兰贵君脊背。
席至酣处,大皇女凰云锦忽嗤笑举杯:“六妹若学得贵君半分持重,何愁社稷不宁?”
五皇女凰云萱趁机凑趣:“大姐此言差矣!我瞧六妹是真洒脱,听闻温泉庄子里——”她故意拉长尾音,乜斜着眼扫过云初,“美人在怀,风雪添情,妙极!”
二皇女凰云璃冷声截断:“五妹慎言。六妹这般纵性,莫误了终身大事。”字字机锋,将云初钉死在“荒唐”柱上。
凤座上,凰玉倾轻叩金樽,满殿霎时阒寂。她目光慈柔掠过席间,声如暖玉:“诸女渐长,当立业成家。四皇女云兰、五皇女云萱——”
言及此微顿,含笑望向云初,“及六皇女云初,开春择秀正夫。京畿才俊,朕必选良配。”
复又转向云初,溺爱几乎溢于言表:“初儿更需慎择。兰贵君已为你挑拣数家公子,皆是芝兰玉树……”
语未尽,云初霍然起身。
杯盏“叮当”撞翻琥珀酒,绯衣翻飞如浴火凰翎。她昂首扬眉,声如裂帛贯彻华殿:“母皇慈心,儿臣愧领!可何为良配?”她展臂朗笑,眸光流转间尽显佻达,“我凰云初此生志趣,唯在下美人!山川为媒,河岳作聘,揽尽人间绝色入怀——”
满座哗然。
二皇女蹙眉如刀,大皇女冷哼拍案。
君后掩唇讥嘲:“荒唐!”
云初却浑若未闻,足尖轻旋踏过泼洒的酒液,红袍迤逦如旌旗:“一个正夫?岂非樊笼锁我逍遥翼?不娶!不娶!”
她拂袖荡开兰贵君递来的帕子,恣意姿态宛若戏谑苍生的少年神只。
“好了。”凰玉倾忽轻笑扬手,溺宠之态将满殿惊疑尽数揉碎,“初儿还是这般赤子心性。”
她执起金樽浅啜,眼波掠过兰贵君时只如抚过一尊玉像,却在不经意间投向偏席——那里,玄衣的洛云君正为身侧十岁的幼女凰云梦拢紧狐裘,女童粉颊偎依他怀,真笑靥灼灼如春曦。
母皇唇角笑意愈深,温声落定:“既然不喜约束……正夫之事,暂缓便是。”一锤定音,无人敢驳。
唯有云初垂眸掩去眼底冷光,任众人窃议“陛下溺爱无度”之私语织成又一层护身迷雾——而这宠溺织锦之下,藏着的却是母皇对洛云君与幼女的缱绻深衷。
宫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收场。
女皇最后那句轻飘飘的“暂缓”压下满殿的惊疑与斥责,却压不住那无形的寒流,丝丝缕缕缠上每个饶心头。
众多目光——探究的、阴冷的、幸灾乐祸的——如同无形的针,刺向云初决然离去的背影,扫过兰贵君强作镇定的笑容。
风雪愈紧,宫道上的积雪被踩踏、碾碎,混杂着灯影碎屑,污浊不堪。
云初的绯红锦袍在暗夜中留下一道妖异的光痕,旋即隐没在六王府沉沉的兽首铜门后。
外头的风雪喧嚣被重重帷幕隔绝。
书房内烛火幽微,只映着云初一人。她早已褪下那身招摇的绯红,换上一件浓稠如夜的墨色常服,素白的手指再无华饰,唯有指尖在精铁打造的机括上划过时,带起一点幽冷的寒芒。
“去吧。”云初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只需‘惊扰’,不许断送。”
火铁飞蚁得了指令,骤然振翅而起,如几不可见的血色流光,瞬间穿透窗棂薄纱,没入外面呼啸的寒夜风雪之郑
洛云居
洛云君的居所向来清净,远离中宫喧嚣。幼女云梦早已在他臂弯中睡得酣甜,雪玉般的脸上犹带笑意。
洛云君轻抚女儿发丝,眼底尽是温柔,浑然不知一道细微的红影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熏炉温暖的暖阁。
那飞蚁借着炉火的暖意驱散了夜寒,在香雾中灵活地避开了空气微弱的流动,无声无息地落在洛云君执着书卷的手背上。
它那细若针尖的口器,对准了腕间一处极细微的蓝色血管,轻轻刺入。
洛云君只觉腕上一点微不可察的刺痒,像是被冬日干燥的毛刺刮了一下,并未在意。
然而,片刻之后,一阵强烈的晕眩感汹涌而至,手中的书卷“啪嗒”掉落在地。
他试图撑住头,意识却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身体软软地滑下座椅,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守夜的侍女听到动静推门而入,顿时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洛云君!来人啊!洛云君出事了——!”
寂静的深宫被彻底撕裂!
太医令疾行入内,诊脉后脸色煞白:“禀陛下!洛云君脉象沉滞如石,气息微弱似断,这……这绝非寻常急症,倒像是……像是中了奇毒!虽暂无性命之忧,但需奇药续命,何时能醒……难料!”
“中毒?!”凰玉倾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惊怒与扭曲,昔日的慈柔化为雷霆风暴。
金樽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禁卫!封闭宫门!彻查!给朕揪出这胆大包之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她几步抢到榻边,看着洛云君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眼神中迸发出从未显露于人前的、近乎疯狂的痛楚和恐慌。
一道道玄衣禁卫如鬼魅般散开,冲撞宫门,惊扰各殿。所有与洛云居有关的人,皆被严加盘问、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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