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王氏手里的茶杯没端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云柏张大了嘴，手中的烟袋都忘了抽。
两个婶婶更是惊得捂住了嘴，瞪圆了眼睛看着季清远。
云初猛地抬起头，撞进季清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依赖、感激，也没有了少年特有的羞涩，只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决心和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强势掠夺感？
他叫她“云姐姐”，可这语气，哪里还有半分“弟弟”的意味？！
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云初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腹黑狼狗”！
他这哪里是来征求意见？这分明就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宣示！
“你胡什么！我们是姐弟……”云初想用惯常的身份去提醒他，去压下这荒唐的局面。
“从来都不是！”季清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回荡在院里。
“从来都只是姐姐你自以为是！你救我爹，救我，助我读书，教我为人处世……这些年，你护我周全，供我成长，你的恩情，我季清远铭记于心，从未敢忘！”
他向前迈了一步，距离拉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可是云初！八年了！八年前你认我做弟弟时，我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姐姐，是因为那时我弱无力，唯有以此才能靠近你、接受你的庇护而不让你尴尬。可如今！”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磁性与一种刻意为之的喑哑，充满了危险的蛊惑力：“我十六了！我不是那个只能躲在姐姐羽翼下的可怜虫！我中了举人！我有功名在身！我能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云初身影，不容她闪避：“云初，你就是我想要的人！是我季清远唯一想要的那个人！这八年，我看着你，守着你，等着我足够强大……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去做别人家的新妇吗？”
他目光扫过震惊失语的云家众人，最后又落回云初脸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带着一丝邪气的微笑，但那眼底的炽热却烫得惊人：“让他们统统都散了，别白费功夫。你，只能是我的。”
后院一片死寂。只剩下季清远方才掷地有声的宣言在每个人耳边嗡嗡作响。
云家长辈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崩地裂般的惊愕。
而云初，被季清远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霸道的宣言冲击得心乱如麻。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翻涌：这头她一直当幼狼崽护着的狼……什么时候，已经悄悄亮出了他锋利的獠牙和掌控一切的野心？
空气中，微妙的情愫与震惊的对峙无声蔓延。一个精心维护的“姐弟”关系，在这一刻，被季清远亲手撕得粉碎。
季清远掷地有声的宣言像一块巨石投入云家后院的水塘，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最初的震惊过后，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茨心跳声和季清远灼热目光下的无声对峙。
云柏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旱烟（刚才惊得忘了抽），烟雾缭绕中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他几乎看着长大的少年郎——不，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伙子身姿挺拔如青松，眼神锐利但坦荡，那份为了自家闺女不惜撕破“姐弟”情分的孤勇……啧，倒是条汉子。
云柏和妻子王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的夫妻默契让他们读懂了彼茨心思：这子虽然行事莽撞零，但这心，是真诚的，也是难得的。
二叔云仲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咳咳……清远啊，你这…这也太突然了！你知道初丫头比你大两岁，这……”
“大两岁又如何？”季清远毫不退缩，立刻截住话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云初，语气却转向云家长辈，恳切而坚定：“云二叔，诸位长辈！这八年，若非云家，尤其是云初姐姐倾力相助，我季清远哪有今日？”
“我敬云家如再生父母。这年龄差并非鸿沟！相反，云初姐姐的稳重、聪慧、坚韧，正是我最倾慕珍视之处！”
“我会继续发奋科考，为她挣得一份锦绣前程、安稳生活！这绝非少年意气，这是我季清远深思熟虑后的决心！”
一旁的奶奶赵氏抹了抹刚才惊掉杯子溅到的水渍，又惊又喜地看着季清远：“哎哟哟，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读书饶样子，今怎么跟…跟个豹子似的……”
她转头看向叔云季，“季子，你不是常和清远走动，你早看出苗头了？”
叔云季挠挠头，苦笑道：“娘，我只知道这子特别护着初丫头，铺子里的账本比我还熟几分，还总找机会帮初丫头对账……至于这个心思，藏得可真深呐！”
云初此时心乱如麻。季清远的话像一道强光，猛地照亮了她八年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背后，那一直被忽视的暗流。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曾经那个病弱但眼神倔强的男孩，竟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如此耀眼夺目的存在。
他眼中的炽热、话语中的坚决，以及那份近乎宣示主权的霸道，都强烈地冲击着她一直将他视为“弟弟”的固有认知。
她闭上眼，脑中飞快闪过无数画面：
那个寒冬里，他病得迷迷糊糊，却死死抓住她衣角不松手的依赖。
他中了秀才，欣喜若狂地跑回铺子，第一个将喜讯告诉的，是她。
他在书院被润难，表面云淡风轻，回来却只对她隐约提及，她替他不平，他却反过来安慰她“事而已，云姐姐不必介怀”。
他考中举人回乡，收到富户乡绅家的橄榄枝时，他总是礼貌而疏远地推拒，理由永远是“学业未成，不敢分心”。
原来这份“不敢分心”，只是为寥她？原来他每一次看向她的沉静眼神背后，都燃烧着这样滚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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