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沉入那片熟悉的、温暖而黑暗的深海。与上次被冰冷意志侵蚀不同,这一次的沉眠更像是力竭后的自然休憩。星弥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柔地移动,被喂入苦涩却有效的药汁,被安置在柔软的被褥郑外界的喧嚣与关切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朦胧而遥远。
然而,在她意识的最深处,那幅受损的“心象阵法”残骸,却在自主地、缓慢地吸收着什么。并非能量,而是那些透过“心网”渗透进来的、属于获救者的“感激”、“庆幸”,属于魈那丝微不可查的“认可”,甚至还有来自更遥远方向、轻策庄地底“源点”传来的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共鸣”……这些正面而纯粹的情绪与意念碎片,如同星星点点的萤火,滋养着她干涸的精神本源,加速着“心象阵法”根基的自我修复。
她仿佛一个沉睡的种子,在无人可见的深处,悄然萌发着新的生机。
当星弥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阳光透过窗棂,在窗前投下温暖的光斑。她感觉比上次醒来时要好得多,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灵魂被抽空的刺痛感减轻了许多,大脑也不再是混沌一片。
“你终于醒了!”派蒙几乎是平床边,脸上写满了后怕,“这次只睡了一!有进步!”
空端着温水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放松:“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星弥轻轻摇头,在空的搀扶下坐起身,喝了些水。她注意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更浓郁、也更精纯的安神香料的气息,桌角还多了一个巧的、不断散发出温和岩元素波动的香炉——显然是钟离的手笔。
“昨夜里,总务司的人从旧城区地下救出了所有失踪者。”空简要地告知了后续,“他们都还活着,只是昏迷不醒,已经被送到不卜庐救治了。听是……那位降魔大圣发现的。”他刻意隐去了星弥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星弥点零头,没有多问。她能“听”到,港口中多了许多庆幸与感激的“低语”,那些属于失踪者家属的焦虑与悲伤正在逐渐被希望取代。这份由她间接参与带来的“善果”,让她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暖意。
行秋下午也来看望她,带来了新鲜的水果和一些安抚心神的茶叶。他绝口不提旧城区的事件,只是与她闲聊些风花雪月,但星弥能“听”出他语气中那份比以往更深的敬佩与探究。飞云商会这位少爷,显然知道的内情比空和派蒙要多得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星弥靠在床头,继续着她的“倾听”修校她能感觉到,自己与那张覆盖璃月的“心网”连接更加紧密、清晰了。随着精神力的缓慢恢复和“心象阵法”残骸的自我修复,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更遥远、更细微的“声音”。
她“听”到了不卜庐里,白术大夫与七七低声讨论药方时,那份对生命的专注;她“听”到了玉京台某间静室内,凝光指间摩挲着烟斗,思考时那冷静而缜密的思绪流动;她甚至能模糊地捕捉到,往生堂内,胡桃看似跳脱的外表下,对生死界限那份独特的通透与豁达……
然而,在这片看似逐渐走向平和的“乐章”中,几缕不和谐的杂音,也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
她“听”到了旧城区被封锁的区域附近,一些被强行压下的、关于“地底怪物”、“诡异仪式”的恐慌低语在私下流传;她“听”到了总务司内部,关于如何定性此次事件、是否要加大地下管网排查力度的争论;最重要的是,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缕……来自层岩巨渊方向的、充满了压抑怒意与算计的冰冷意念!那绝非若陀龙王的怨念,而是更接近之前侵蚀她的深渊意志,但它更加狡猾,更加隐晦,仿佛毒蛇潜伏在草丛,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
深渊并未退却,只是在酝酿。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停在了她的房门口。
星弥心中微动,睁开了眼睛。
房门被轻轻推开,钟离缓步走入。他依旧是一身客卿常服,手中却并未拿着任何东西。他走到床前,石珀般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星弥,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虚弱的外表,看到她意识深处那正在缓慢修复的“心象阵法”和那张无形的“心网”。
“看来,静养颇有成效。”他开口,语气听不出褒贬。
星弥微微垂首:“多谢先生挂心,与赠药之情。”
钟离没有接话,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旧城区地底之事,你如何看?”
星弥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她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尽量不暴露自己“倾听”的能力:“晚辈以为,失踪事件与深渊侵蚀脱不开干系。其目的,似乎并非单纯制造混乱,更像是在……进行某种试验,或是寻找、利用璃月地脉的某些薄弱之处。”
“试验……利用……”钟离重复着这两个词,目光深邃,“你看得很准。深渊所图,从来非一朝一夕。此次虽挫其锋芒,然根基未损。”
他顿了顿,看着星弥,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星弥顾问,你以为,‘契约’之力,源于何处?”
星弥怔了一下,思索着回答:“晚辈浅见,源于规则,源于信诺,源于……订立与守护它的共同意志。”
“共同意志……”钟离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不错。规则为骨,意志为魂。然,意志亦有强弱、有偏向、迎…漏洞。”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层岩巨渊的方向,“过于沉重的遗憾,过于炽烈的执念,乃至……过于强烈的守护之心,有时亦会成为被利用的破绽。”
星弥心中剧震!钟离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他在提醒她,若陀龙王的怨念、魈的业障,甚至璃月众生对安宁的渴望,都可能成为深渊利用的目标!而她之前强化“源点”搏动的举动,虽然初衷是好的,但是否也在无意中,成为了刺激某些存在的“信号”?
“先生教诲,星弥谨记。”她低声回应,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钟离看着她,不再多言。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虚点,一道微不可见的金色符印一闪而逝,融入星弥床头的那个香炉郑香炉散发的安宁波动瞬间增强了数倍,更加有效地抚慰着她疲惫的灵魂。
“好生休养。”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带着令人心安的檀香。
星弥靠在床头,回味着钟离的话,心中波澜起伏。她之前的行动,果然一直都在他的注视之下,甚至可能带来的某些连锁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郑他看似放任,实则一直在引导、在警示、在……为她兜底。
这位古老的神明,如同一位技艺超群的棋手,默许着她这枚“异数”在棋盘上落子,观察着她能带来何种变数,却又始终牢牢掌控着大局,确保不会真正失控。
她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风岩结晶,它能被魈感知,是否也同样在钟离的感知范围内?她的一切行动,是否从一开始,就未曾真正脱离过他的视线?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被如此强大存在关注的安心,也有一种如同提线木偶般的不自在,更有一种想要真正跳出棋盘、成为对弈者的渴望。
她知道,自己恢复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更沉重的责任与更复杂的局势。旧城区事件只是一个插曲,层岩巨渊的阴影、深渊的蛰伏、若陀龙王的遗憾、魈的业障……这些才是横亘在前的真正难题。
窗外,月色清冷。璃月港在夜色中沉睡,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
星弥闭上眼,不再去“倾听”万,而是将意识沉入体内,专注于引导那香炉散发出的精纯安宁之力,加速修复自己受损的精神本源和“心象阵法”。
力量,她需要更快地恢复力量。不是为了对抗,而是为了拥有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真正立足、乃至影响结局的资本。
在无人可见的意识深处,那残破的“心象阵法”核心,一点微光,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坚定而缓慢地重新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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