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清晨，寒冷刺骨。
王战被冻醒了，单薄的衣服根本无法抵御深秋的寒意。他蜷缩在角落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胃里空得发疼，那种熟悉的、令人绝望的饥饿感再次袭来。
他摸索着掏出怀中那枚黑色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昨夜那微弱的热感和光芒仿佛只是一场梦，玉佩此刻黯淡无光，与寻常石头无异。
“是太饿产生的幻觉吗？”他喃喃自语，将玉佩贴在心口，试图从中汲取一丝虚幻的温暖。
庙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是其他流浪儿和乞丐开始活动了。王战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那份深切的悲恸和孤独强行压回心底。新的一，活下去仍然是唯一的目标。
他走出破庙，混入街上熙攘的人流。经过几的摸索，他已经知道清晨是乞讨的最佳时机，许多商铺刚开门，掌柜和伙计心情尚可，有时会施舍一些残羹剩饭。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王战站在一家包子铺附近，怯生生地向过往行人伸出手。他刻意避开那些看起来凶恶的人，主要向妇孺和老人乞讨。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从篮子里拿出半个冷馒头递过来：“可怜的孩子，拿去吧。”
“谢谢！谢谢您！”王战连连鞠躬，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冷硬的馒头此刻尝起来竟如此美味。
然而好运没有持续。他刚吃了几口，三个熟悉的身影就堵在了他面前——正是前几欺负他的刀疤脸一伙。
“嘿，崽子，讨到好东西了？”刀疤男孩狞笑着，一把抢过王战手中的馒头，“我过，这条街是我们的地盘！”
另外两个流浪儿一左一右架住王战，让他无法动弹。
“还给我！”王战挣扎着，眼中迸发出愤怒。那是他今的第一口食物！
“还敢横？”刀疤男孩一巴掌扇在他头上，然后当着王战的面，故意慢条斯理地将那半个馒头掰碎，扔在地上用脚碾踏，“我吃不到，你也别想吃！”
绝望和愤怒如同野火在王战胸中燃烧。他看着地上被踩脏的馒头碎屑，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束缚，一头撞向刀疤男孩的肚子。
“你找死！”刀疤男孩痛呼一声，恼羞成怒地一拳砸向王战。
王战下意识地抬手格挡，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的手臂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玉佩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的热流从中涌出，顺着手臂蔓延开来，竟然化解了部分冲击力。
刀疤男孩也愣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什么坚韧的东西上，震得手骨发麻。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王战猛地抬起脚，狠狠踩在刀疤男孩的脚趾上。
“啊！”刀疤男孩惨叫一声，抱着脚跳起来。
王战趁机转身就跑，另外两个流浪儿想要阻拦，却被他灵活地躲过。他像一头发疯的兽，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消失在巷深处。
王战一路狂奔，直到确认无人追赶，才瘫坐在一个僻静的巷角，大口喘着气。
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比预期中要好很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那一瞬间的热流...是错觉吗？
饥饿感再次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失去那半个馒头意味着他今又要挨饿。王战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望着巷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这些人中有衣着光鲜的商人，有匆匆赶路的工匠，有带着孩子的母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目标，而他，只是一个为了一口吃的而挣扎的乞儿。
“为什么...”他低声自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想念父亲宽厚的怀抱，想念母亲温柔的歌声，想念福爷爷偷偷塞给他的糖果，想念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或许放弃挣扎会更容易一些？就像那些躺在街角等死的乞丐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呜咽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王战抬起头，循声望去。在巷子深处的垃圾堆旁，一只瘦骨嶙峋的狗正试图从一堆烂菜叶中扒拉出什么可吃的东西。狗的一条后腿似乎受了伤，拖着行动很不方便。
看到狗，王战仿佛看到了自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慢慢走过去。
狗警觉地抬起头，向他发出虚张声势的低吼，但瘦弱的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王战轻声着，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块干粮——那是他昨省下来准备今吃的。
他心翼翼地将干粮掰成两半，一半扔给狗，一半自己留下。
狗犹豫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抵不住食物的诱惑，心翼翼地凑上前，叼起那块干粮狼吞虎咽起来。
王战也口吃着自己那一半，尽管少得可怜，但看着狗饥饿的模样，他忽然觉得不是那么孤独了。
吃完后，狗对他的戒心明显减少，甚至心翼翼地靠近，用鼻子嗅了嗅他的手。
王战轻轻摸了摸狗的脑袋，发现它的后腿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已经化脓了。
“你也受伤了啊...”王战喃喃道。他想了想，撕下自己衣摆相对干净的一条布，又从旁边的墙上刮下一些干涸的苔藓——这是他从一个老乞丐那里学来的土方，据有消炎作用。
他心翼翼地帮狗清理伤口，然后用布条包扎好。整个过程狗都很安静，只是偶尔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好了。”王战拍拍狗的头，“以后心点，别再受伤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狗却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
“你要跟着我吗？”王战苦笑道，“我自己都养不活呢。”
但狗依然固执地跟着他，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依赖。
王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好吧，那我们就一起活下去。我叫王战，你...你就叫灰吧。”
从此，流滥乞儿身边多了一条瘸腿的狗。尽管生活依然艰难，但至少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了灰的陪伴，王战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但生存的压力依然沉重，他需要找到更多食物，否则一人一狗都撑不了多久。
经过多方打听，王战得知城西有个鱼市，每收市后会有许多被丢弃的死鱼烂虾，虽然不新鲜，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这傍晚，王战带着灰早早守在鱼市附近，等待收剩
果然，太阳西斜时，鱼贩们开始收拾摊位，将那些卖不出去的、已经发臭的鱼虾扔到一旁的垃圾堆里。
王战眼睛一亮，正要上前捡拾，却发现已经有一群流浪儿守在那里了。为首的正是那个刀疤脸！
冤家路窄。王战心里一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离开。
但刀疤脸已经发现了他，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哟，这不是那个硬骨头的崽子吗？怎么，也想来捡垃圾吃？”
他身边的几个流浪儿哄笑起来，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灰感受到敌意，龇着牙发出低吼，挡在王战身前。
“滚开，瘸狗！”一个流浪儿一脚踢向灰。
王战急忙将灰抱开，怒视着对方：“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刀疤脸慢悠悠地走上前，“简单，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承认你是条没用的野狗，我就允许你从这里捡点吃的。”
王战咬紧牙关，拳头紧握。怀中的玉佩再次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愤怒。
“怎么？不愿意？”刀疤脸嗤笑一声，“那就滚远点！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着，他示意同伙开始捡拾那些被丢弃的鱼。王战眼睁睁看着他们将自己和灰活下去的希望抢走，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就在这时，市场另一端突然传来摊贩的惊呼声和卫兵的呵斥。似乎是有人在偷东西被抓住了，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刀疤脸一伙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机会！
王战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已经率先行动。他猛地冲上前，从垃圾堆中抓起两条相对完整的鱼，转身就跑！
“杂种敢偷抢！”刀疤脸反应过来，暴怒地追上来。
王战不顾一切地狂奔，灰也瘸着腿努力跟上。身后是刀疤脸一伙的叫骂声，越来越近。
慌不择路间，王战钻进一条窄巷，却发现这是个死胡同！而刀疤脸一伙已经堵住了出口。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脸喘着气，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王战背靠墙壁，将灰护在身后，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墙角一堆废弃的竹筐上。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成形。
“把鱼交出来，再磕头认错，或许我能让你少挨几拳。”刀疤脸步步逼近。
王战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将手中的一条鱼扔向刀疤脸的面门！
刀疤脸下意识地抬手格挡，腥臭的鱼砸在他脸上，让他瞬间暴怒：“你找死！”
就在这一刹那，王战猛地冲向那堆竹筐，借助冲力蹬踏墙壁，竟然险之又险地爬上了近两人高的墙头！
这是他时候和玩伴们玩游戏时练就的本领，没想到此刻救了他一命。
“灰，快走！”他朝巷子里的狗喊道，随即翻身跳下墙头。
墙的另一边是另一条街道，王战落地后打了个滚，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跑。他听到墙那边传来刀疤脸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以及灰远去的吠叫声。
安全了...暂时。
夜幕降临，王战躲在一处废弃院落的柴堆后面，心翼翼地生起一堆火，烤着那条抢来的鱼。
鱼已经有些变质，烤出来的味道并不好，但对他来已是难得的美味。他心地留下一半，用叶子包好，那是留给灰的。
“灰，你在哪里...”他轻声呼唤，担心着那条瘸腿狗的下落。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呜咽声从院墙角落传来。王战惊喜地抬头，看到灰正一瘸一拐地从狗洞钻进来！
“灰！”王战连忙上前抱住狗，发现它身上又多了一些擦伤，但总体上无大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太好了！”
他赶紧拿出留下的半条鱼喂给灰，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王战的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夜深人静，王战抱着灰，靠坐在柴堆旁。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闪烁着微光。
今的经历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软弱和善良只会被欺凌，唯有力量和决心才能活下去。
他想起了父亲教导他练武时的情景，那些曾经觉得枯燥乏味的基本动作，如今回想起来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
下意识地，王战按照记忆中的姿势站起身，在的院落中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来。动作生疏而笨拙，但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认真。
灰安静地坐在一旁，歪着头看着主人，尾巴轻轻摇晃。
练着练着，王战感到怀中的玉佩再次微微发热，一股微弱的热流随之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疲惫的身体感到一丝舒缓。
这不是错觉！
王战停下动作，惊讶地掏出玉佩。在星光的映照下，玉佩表面似乎有极细微的光芒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
他忽然想起父亲曾经过的话：“战儿，这世间没有绝境，只有放弃希望的人。只要心火不灭，终有燎原之日。”
那一刻，王战眼中的迷茫和软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爹爹，娘亲，我不会放弃的。”他对着星空轻声发誓，手握玉佩，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暖意，“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活下去，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查明真相，为你们报仇！”
夜风吹过，扬起少年凌乱的黑发。黑暗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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