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开始咬钩了。”
朱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了蒋瓛的心口。他看着眼前这位云淡风轻的太子殿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殿下……您就这么确定……那些藩王,会不理睬朱棣?”蒋瓛的声音有些发干,“那可是燕王啊!手握重兵,威名赫赫!万一……万一他们真的联合起来……”
“联合?”朱标笑了,他转过身,拍了拍蒋瓛的肩膀,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人心的怜悯。
“蒋瓛啊,你以为孤的那些弟弟,是和朱棣一样的猛虎吗?”
“他们不是。他们是一群被圈养在王府里,早就磨平了爪牙,只剩下恐惧和贪婪的豺狼。一只豺狼,或许敢对落单的绵羊下口。但你让他们跟着另一头明显要挑战整个森林秩序的疯虎去送死?他们不敢。”
朱标走到舆图前,目光扫过大明广袤的疆域,语气笃定地道:“他们不会帮朱棣。他们只会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趴在墙头上,看着我们兄弟俩厮杀。然后,在胜利者出现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冲上来,撕咬失败者的尸体,并向新的王,献上最卑贱的忠诚。”
“所以,朱棣的这封信,不是请柬。”朱标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而是孤发给他们的……一张选边站队的考卷。”
……
大宁,宁王府。
十七皇子朱权,正搂着自己新纳的美妾,听着曲,喝着美酒,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最心腹的长史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权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推开怀里的美人:“嚷嚷什么?!塌下来了?!”
“王爷……是……是燕王殿下的密信!八百里加急,刚刚送到!”长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手捧着一个火漆封口的竹筒,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四哥的信?”朱权一愣,随即接过竹筒,屏退了左右。
他刮开火漆,抽出了里面的纸条。
只看了一眼,朱权“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混蛋!!!朱棣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他想拉着我一起死吗?!”
朱权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只觉得重若千钧,手抖得像是中了风。
《靖难檄文》!共举大事!清君侧!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眼球上!
他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金陵夜宴上,他那位太子大哥温和的笑脸,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冰冷到极点的眼睛!
还有那句——“孤以为,是时候,该动一动这下的藩王了。”
“轰!!!!!”
朱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灵盖!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他妈的哪是什么邀请他共举大事的橄榄枝!
这分明是太子殿下借着四哥的手,递给他的一道催命符啊!!!
“王爷……这……我们怎么办?”长史颤抖着问道,“燕王势大,我们……我们要不要……先虚与委蛇一番?”
“委蛇你妈的头!!!”朱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耳光就扇在了长史的脸上,眼睛都红了!
“你他妈的想害死本王吗?!还虚与委蛇?!现在哪还有什么中间路可以走?!这是在站队!站错了,就是万劫不复!”
他死死地攥着那封信,在房间里疯狂地踱步,内心人交战!
一边是四哥朱棣,兵强马壮,看着胜算不。
另一边是太子大哥,智谋如海,手段通,在南京城里,就轻松把他和父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跟谁?
到底跟谁?!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了朱高炽那张精神崩溃的脸。
他想起了太子殿下那句“要他把命吐出来”的魔鬼低语。
一个激灵!
朱权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辣!
“来人!!!”他嘶吼道。
“备最好的快马!把……把这封信!原封不动!给本王用最快的速度,八百里加急,送到南京!送到东宫!亲手交到太子殿下的手里!!!”
“告诉太子殿下!我朱权,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永远是他最忠心的弟弟!!!”
长史捂着脸,震惊地看着他:“王爷!您……您这是……”
“这是在纳投名状!!!”朱权咬牙切齿地道,“四哥完了!他斗不过太子的!我现在不把这投名状纳上去,等太子收拾完他,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与此同时,晋王府,代王府,辽王府……
几乎所有北方的实权藩王,都收到了朱棣的密信。
他们的反应,和朱权如出一辙。
有的当场吓得瘫倒在地,随即立刻将信烧得一干二净,下令王府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有的则和朱权一样,连夜将这封“催命符”当成“投名状”,快马加鞭送往南京。
朱棣那“联合诸藩,共举大事”的宏伟计划,从一开始,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成了一个被所有兄弟都抛弃聊,孤家寡人!
……
南京,东宫。
当蒋瓛将宁王朱权派人送来的那封原封不动的密信,呈到朱标面前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您……您真是神了!这宁王,真的把燕王给卖了!”蒋瓛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狂喜。
朱标只是平静地拿起那封信,扫了一眼,便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
“不是我神。”他淡淡地道,“是十七弟他,是个聪明人。”
“派人去告诉他,他这份心意,孤,记下了。”
正在此时,兵部尚书茹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满脸怒容:“太子殿下!北平急报!燕逆……燕逆手下的兵马,与城外的瞿能将军,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冲突!燕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臣恳请殿下,立刻发兵征讨!剿灭叛逆!”
话音未落,齐泰和黄子澄也跟着进来,一脸忧心忡忡。
“殿下三思啊!”黄子澄抢先道,“燕王毕竟是陛下亲子,兄弟阋墙,国之大不幸!依臣之见,当以降诏安抚为主,万万不可轻起刀兵啊!”
“安抚?黄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安抚?!”茹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再安抚下去,那反贼就要打过长江了!”
“你……你这是唯恐下不乱!”
眼看朝堂之上就要吵起来,朱标抬了抬手。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茹尚书稍安勿躁。”朱标的脸上,露出了“仁厚宽和”的笑容,他转向黄子澄,“孤以为,黄大人的,有道理。”
什么?!
茹瑺愣住了,蒋瓛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会雷霆震怒,立刻发兵,没想到……他居然同意安抚?
朱标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四弟他,也是孤的亲弟弟。他只是一时糊涂,被奸人蒙蔽。做大哥的,哪能真看着他往绝路上走呢?”
“这样吧,孤这就进宫去求父皇。请父皇下一道温情的圣旨,好好劝劝他,给他一个来京城,向孤,向父皇,当面解释的机会。只要他肯来,孤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那仁厚的姿态,那宽容的言语,看得黄子澄等人,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太子殿下仁德!真乃社稷之福啊!!!”
一旁的蒋瓛,看着自家殿下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嘴角疯狂抽搐。
他知道,真正致命的杀招,要来了!
半个时辰后。
一道由朱元璋亲自执笔,字里行间充满了老父亲的思念、担忧和关爱,言辞恳切到足以让铁石心肠都融化的“催泪圣旨”,被盖上玉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北平。
……
北平,燕王府。
姚广孝正对着舆图,推演着南下的路线。
就在这时,一名信使冲了进来,高声喊道:“报!!!京城来的使!带着……带着皇上的圣旨到了!!!”
“圣旨?”姚广孝眉头一皱。
他接过那卷明黄的丝绸,缓缓展开。
当他看到上面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和那充满了父子亲情的字句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大师?是父皇的圣旨?父皇什么了?是不是骂我了?!”朱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姚广孝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温情脉脉”的圣旨,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深处,疯狂地涌了上来!
完了!
他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好消息?不……”
“这哪里是圣旨……这分明是……催命的毒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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