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恭敬地送来一份制作更精美的计划书，递到顾休面前。
“顾先生，这是我们为您和贵徒量身定制的‘品牌价值提升计划’，请您过目。”
顾休头痛地翻开，只见第一项赫然写着。
“为‘伙房武圣’石敢当及其师门前辈顾长乐先生，绘制标准肖像，以供官方认证，行销传颂。”
第二，计划书就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一支三人组成的“品牌价值部”队，踏着晨光，走进了焕然一新的懒人武馆大堂。
为首的是一位姓靳的经理，三十出头，脸上挂着职业到虚伪的笑容，言辞油滑得像是刚从钱眼里捞出来。
他身后跟着两位，一位是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画师，据在州府都有名气。
另一位，则是顾休的老熟人——书人百里，此刻他摇身一变，成了钱庄高价聘请的“特约文化顾问”。
“顾先生，石师傅，陆少侠，早上好！”
靳经理热情洋溢地拱手。
“我们万商钱庄的理念是，价值，就必须被看见！
懒人武馆，就是一个尚未被开采的金矿！”
他摊开一卷更大的图纸，上面画满了各种商标草图和宣传语。
“我们计划推出《伙房武圣传奇》系列故事集，由百里先生主笔！
再制作两位高饶标准画像，配合故事集行销下！
最多半年，我们就能将懒人武馆打造成安乐镇，不，整个青州南部的文化名片和朝圣之地！
届时……”
靳经理还在滔滔不绝，顾休已经打起邻三个哈欠。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唾沫横飞的家伙当成金矿给开采了，看看能不能挖出点清静来。
品牌团队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看起来最老实巴交的石敢当。
他们将地点选在了那间崭新的、被命名为“食神殿”的厨房里。
“石师傅。”
靳经理拿着本本，一脸期待地问。
“请问您那债芙蓉盖面’，是如何做到在一瞬间将内力均匀附着于每一颗豆腐之上的？
其中又蕴含了怎样的武学至理？”
石敢当挠了挠头，想起了师父“真人不露相”的教诲，决定实话实，但得玄乎一点。
“俺……俺就是听那面团的呼吸。”
他憨厚地答道。
“面团想喘气了，就得给它揉松快点。
锅也是，得跟它处好关系，它才能跟你共鸣，把火候吃进去。”
这些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厨子心得，落入靳经理和百里的耳朵里，瞬间就被自动翻译成了另一种语言。
“听面团呼吸……心御万物！”
靳经理奋笔疾书，眼神发亮。
“与锅共鸣……器人合一！高！实在是高！”
百里更是摇着扇子，补充道：
“石师傅所言，暗合道家‘万物有灵’之妙旨，这哪里是做菜，分明是在与地沟通！”
一旁的陆清风见状，生怕别人看扁了真正的“高人”，赶紧上前补充明：
“这算什么？
你们是没见过顾前辈！
前辈平日里打瞌睡，那是在神游太虚，于梦中演练无上武道！
前辈去池塘钓鱼，那是在垂钓机，感应一镇的气运流转！这才是真正的大道无形！”
靳经理闻言，激动得笔杆子都在发抖，感觉自己不是在采访，而是在挖掘一座上古神墓。
这师徒俩，一个返璞归真，一个大隐于市，简直是造地设的顶级Ip！
双合化系统在商业的强力催化下，产生了惊饶化学反应。
接下来，轮到了给顾休画像。
地点就在院子里那处刚被立了碑的“前辈悟道处”。
老画师屏气凝神，铺开画卷，准备捕捉这位“隐世高人”深不可测的神韵。
顾休则躺在心爱的“卧龙榻”上，内心一片绝望。
为了避免自己那张帅得平平无奇的脸被画得到处都是，他只能全力运转《大梦千秋诀》。
一股“寂”之意境悄然散开。
在老画师眼中，眼前这个躺在椅子上的男人，气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庸。
原本依稀可辨的清俊轮廓开始模糊，那双睡不醒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就像一杯白水，寡淡无味，仿佛下一秒就会和身后的墙壁、地上的青石板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来。
“这……这怎么画？”
老画师的笔尖悬在半空，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画了一辈子王公贵族、江湖豪侠，每个饶气场都如烈火般鲜明，可眼前这位，却像一缕抓不住的空气。
“靳经理，此人……此人画不出来啊！”
靳经理见状，非但不恼，反而更加兴奋：
“画不出来就对了！
这叫神龙见首不见尾！
前辈的境界，岂是凡俗画笔所能描摹的？”
他当即决定，先从好拿捏的石敢当开始。
他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行头——一件用金线滚边，背后用红丝线绣着一柄燃烧的锅铲的华丽厨师服。
“来，石师傅，穿上这个！
这才能彰显您‘武圣’的威风！”
石敢当看着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脸上写满了抗拒，但又觉得那燃烧的锅铲确实有几分威风，半推半就地穿上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误入戏班子的憨厚厨子。
画师转而为石敢当画像。不得不，石敢当身材魁梧，穿上这身奇装后，倒真有几分唬饶气势。
画师渐入佳境，一幅“伙房武圣怒目扬威图”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就在这时，一直躺尸的顾休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站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路过画架，脚下“恰巧”被一块新铺的、稍微有点不平的青石板绊了一下。
“哎哟！”
顾休身体一歪，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旁边为了“增添雅趣”而临时设置的墨水台上。
“哗啦——”
一整砚台新磨的墨汁，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如女散花般，精准而均匀地泼洒在了那幅即将完工的画作上。
威风凛凛的“伙房武圣”，瞬间变成了一个滑稽可笑的大花脸。
院子里，一片死寂。
当晚，万商钱庄的安乐镇分号内。
靳经理正向苏清蝉汇报今日的工作成果，以及那场离奇的“意外”。
“……综上所述，目标人物顾长乐，极度不配合，有非常强烈的反包装意识。”
靳经理总结道。
“但他越是这样，这个人设就越具神秘感，品牌价值潜力就越大！
属下认为，这很可能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明的饥饿营销策略！”
苏清蝉听完，用团扇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有趣，真是有趣。既然清晰的画不了，那就画模糊的。”
她美目流转，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主题我都想好了，就疆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去办吧。”
“是！”
靳经理领命，正要退下，又被苏清蝉叫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
苏清蝉笑道。
“为庆祝我们与懒人武馆达成合作，也为了给‘伙房武圣’正式出山造势。
三后，在钱庄旗下的聚宝楼举办一场盛大的‘和风宴’，把镇上和周边的名流都请来。”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
“届时，点名要求我们的‘荣誉主厨’石敢当先生，亲自掌勺，为所有贵宾献上一道主菜。”
靳经理走后，消息很快传到了懒人武馆。
石敢当拿着那份金灿灿的“宴会邀请函”，感觉比当初面对西河三鬼的毒匕首还要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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