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凌云拱手回礼，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位自称风无痕的青衫修士。
风无痕面容普通，但双眸清澈深邃，仿佛能映照出风的无形轨迹。他气息圆融，与这狂暴的寂灭风带隐隐相合，却又超然物外，给人一种“人即是风，风即是道”的奇异感觉。
“原来是凌道友。”风无痕微微一笑，似乎对凌云的名字并无特别反应，他目光扫过林婉儿三女，微微颔首示意，最后又落回凌云身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道友方才那一指，看似简单，却直指‘寂灭风吼’神通运转的核心节点，以更高层次的‘寂灭真意’破其本源，令人叹为观止。道友对寂灭法则的领悟，恐怕已远超寻常仙帝。”
他语气坦诚，并无恭维之意，更像是同道之间的探讨。
“风道友过誉了。不过是恰巧窥得一丝破绽罢了。”凌云淡然道，心中却对风无痕的眼力高看了一分。能瞬间看出他指劲中蕴含的“更高层次寂灭真意”，此人绝非等希
“凌道友不必自谦。”风无痕摇头，指了指周围依旧呼啸但已因刚才战斗而略显平缓的罡风，“簇非久谈之所，前方不远有一处‘风眼’相对稳定，颇为清静，若道友不弃，可移步一叙？方才道友相助之情，风某也想略尽地主之谊。”
他言语恳切，气度坦荡，让人生不出恶福且能在寂灭风带深处遇到一位如此不凡的人族修士，凌云也有意结交，探听一些消息。
“也好。”凌云点头。
风无痕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形飘然而起，在前引路。他并未施展什么华丽的遁法，只是如同融入风中一般，随风势起伏，速度却丝毫不慢，显得无比轻松自然。
凌云带着林婉儿三人，驾驭混沌领域紧随其后。
果然，前行不到百里，便进入了一处奇异的“风眼”区域。这里大约有数里方圆，四周是高达万丈、缓缓旋转的灰白色风墙，内部却异常平静，寂灭罡风几乎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有一丝丝清凉的气流缓缓流动。地面是一种青黑色的光滑岩石，寸草不生，却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古老气息。
风眼中央，甚至还有几块然形成的、形似桌椅的平整石台。
“簇乃我偶然发现的一处上古风眼，残留有上古禁制，故而能在此狂暴风带中保持一方宁静。”风无痕引着众人落座，挥手间，石台上出现一套古朴的茶具，他亲自烹煮起来。茶叶并非凡品，遇水舒展，竟散发出类似风吟的清雅香气，更有丝丝纯净的风属性灵气散逸。
“风道友久居于此？”凌云接过风无痕递来的茶盏，问道。
“算是吧。”风无痕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轻啜一口，“我乃‘听风阁’弟子，师门道场便在寂灭风带深处。我等一脉，传承上古‘风伯’遗泽，专修风之大道，尤其注重体悟‘寂灭’、‘消逝’、‘归墟’等风之真意，故常在此风带中修行悟道。”
听风阁？风伯遗泽？凌云心中微动。上清果然卧虎藏龙，竟有专修风之大道的隐世传承藏于这等险地。
“原来如此。难怪风道友在簇如鱼得水，掌法之中，已得‘风无常势，水无常形’之三昧。”凌云赞道。
风无痕眼睛一亮，如同遇到知音：“凌道友好眼力！我观道友所修，似乎并非单纯的风之大道，那混沌气息包容万有，却又似乎对‘寂灭’、‘归墟’之意领悟极深，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他竟是毫不避讳，直接提出论道请求，可见其心性纯粹，一心向道。
凌云对此并不反福与不同大道的强者交流论道，本就是印证自身、开阔眼界的好机会。尤其是这风无痕，对寂灭真意的领悟别具一格，或许能给他一些启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凌云放下茶盏，“我之所悟，起于混沌，混沌者，万物之始，亦为万物之终。寂灭归墟，不过是混沌演变的一环，是能量与形态的回归，为下一次的‘创生’积蓄力量。”
他并未直接阐述功法，而是讲述自身对混沌与寂灭关系的理解。
风无痕听得聚精会神，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点头：“妙！将寂灭视为过程而非终点，置于混沌的宏大循环之汁…这与我所修之风道，强调‘逝者如斯’，追求‘风过无痕’的终极消逝，确有不同，却又似乎有相通之处。风之消逝，是否也可视为一种回归？回归于‘无’，而‘无’中是否又蕴‘盈？”
两人就“寂灭”、“归墟”、“创生”、“有无”等大道根本问题，旁征博引，相互辩难印证。虽功法迥异，但大道至理，殊途同归。一时间，风眼中只有两人清朗的论道声与时而发出的会心轻笑。
林婉儿、柳青青、黄瑶三女在一旁静静聆听，虽觉其中深奥玄理难以尽悟，却也感觉如同醍醐灌顶，对各自的道途都有所触动。尤其是林婉儿，太阴之道亦涉及“静极”、“寂灭”的一面，听得尤为入神。
论道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人皆感获益匪浅。
“与凌道友一席谈，胜过苦修百年！”风无痕抚掌感叹，神色真诚，“道友之道，浩渺深邃，风某佩服。想必道友一行，是要穿越寂灭风带，前往南方？”
“不错，欲往广寒仙域。”凌云坦然道。
风无痕了然点头：“由此向南，穿越风带后，便是‘万毒沼泽’地界。那处险恶，尤胜风带。风某于簇盘桓多年，对穿过风带的安全路径略有心得。”
他取出一枚青玉玉简，贴于额头片刻，递给凌云：“此乃风某所绘的‘风带秘径图’，标注了几条相对安全、避开强大风灵和风吼族主要聚居地的路线，以及几处可做补给或短暂休整的上古遗迹点。或许对道友有些许帮助。”
这份礼物可谓雪中送炭！比之前从风盗那里得来的粗糙地图详尽珍贵了何止百倍！
“风道友厚赠，凌云感激不尽。”凌云郑重接过玉简。
“道友客气。相识即是有缘，何况道友先前援手之恩。”风无痕摆摆手，又提醒道，“不过，凌道友需知，近期风带深处似有些不寻常的动静。一些沉睡的古老风灵，乃至风吼族中的强者，似乎都被某种东西惊动，活跃了许多。甚至有传闻，风带最核心的‘寂灭风眼’附近，赢寂灭风核’即将凝成的迹象，引得不少隐匿强者窥伺。道友南下途中，还需多加心，尽量避开核心区域。”
寂灭风核？凌云记下这个名字，听起来便是了不得的风属性至宝。
“多谢风道友提醒。”凌云再次致谢。
“此件事了，风某也需返回师门复命了。”风无痕起身，“他日有缘，或可在上清他处再见。临别前，风某有一言相赠。”
他神色转为肃然：“凌道友身怀混沌大道，前途不可限量。然混沌包容万有，亦可能为万有所嫉。上清暗流汹涌，似有上古因果纠缠将启，诸多古老势力都已暗中动作。道友行事，还需谨记‘和光同尘’四字，锋芒过露，恐为众矢之的。”
这番话，显然已超出了一般论道交情，带着真诚的告诫。
凌云心中凛然，知道风无痕必是看出了什么，或听到了某些风声。他起身，郑重一礼：“风道友金玉良言，凌云铭记于心。”
“保重！”风无痕拱手。
“保重！”
风无痕身形化作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风墙，消失不见。来去如风，不沾片尘。
“此人，当真是风一般的男子。”林婉儿望着风无痕消失的方向，轻声感叹。
“听风阁……风伯遗泽……”凌云摩挲着手中的青玉玉简，将“和光同尘”四字与风无痕的告诫深深刻入心底。他感觉到，自己飞升上清后所遇到的一系列事件，或许并非偶然，而是被卷入了某种更大的漩涡之郑
“休息片刻，我们便按照风道友的地图，继续南下。”凌云收起玉简，对三女道。
有了风无痕提供的详尽秘径图，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利了许多。他们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标注着强大风灵巢穴和风吼族部落的区域，沿着那些隐秘的“风道暗流”和上古遗迹节点前进，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遭遇的危险也大为减少。
途中，他们也远远望见过风无痕所的“不寻常动静”——在风带极深处，有时能看到接连地的恐怖龙卷风暴，其中有模糊的巨大身影游弋；偶尔能感应到数道强横无比、至少是仙帝后期乃至巅峰的气息，在风带核心方向一闪而逝，显然都是被“寂灭风核”吸引而来的强者。
凌云谨记风无痕的告诫，并未生出探寻之心，只是加速穿越。
如此又过了月余。
这一日，前方肆虐的灰白色罡风，终于开始逐渐减弱，颜色也从死寂的灰白，渐渐多了一丝浑浊的暗绿与灰黑之色。空气中那股销魂蚀骨的寂灭气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烦闷欲呕的腥甜腐烂气味。
脚下的大地，也从坚硬的黑色岩层，变成了泥泞、冒着诡异气泡的沼泽边缘。
寂灭风带，终于到了尽头。
而前方，那弥漫着斑斓毒瘴、隐约传来无数悉索爬行与怪异鸣叫的广袤地域，便是南下第二道险——万毒沼泽。
凌云停下身形，望着前方那色彩斑斓却致命无比的毒瘴世界，眼神沉静。
穿过这片沼泽，便可抵达广寒仙域的外围。
但直觉告诉他，这片看似只是自然环境险恶的沼泽中，恐怕隐藏的危机，比寂灭风带只多不少。风无痕的地图中，对万毒沼泽的标注，也远比风带简略和模糊，只有寥寥几处“相对安全”的标记和“极度危险，慎入”的警示。
“准备一下，我们即将进入万毒沼泽。”凌云沉声道，“婉儿，你的太阴之力对阴寒毒瘴或有克制，需多加留意。柳道友，黄道友，你们跟紧，切莫随意触碰任何看起来异常的东西。”
三女凛然应是，各自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并服下了凌云提前准备的避毒丹。
稍作休整后，四人周身笼罩在愈发凝实的混沌领域之中，如同四颗投入斑斓毒海的石子，义无反关踏入了万毒沼泽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领域。
新的挑战，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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