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红砖烟囱还在冒着淡青色的烟，混着窝窝头蒸透后的麦香和野菜粥特有的清苦气，在微凉的午后空气里漫开。这味道算不上诱人，却比罐头厂的铁锈味、母蛛巢穴的腥甜气要安稳得多，像极了灾变前村口大槐树下飘来的饭香，让人心头莫名一暖。
江流端着粗瓷碗，指尖能触到碗壁的温热。他口啜着野菜粥，米粒煮得软烂，野材纤维带着点涩，却刚好压下喉咙里残留的风尘味，江流感觉自己像是很久都没有吃过热食了，可是他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原世界里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时而已，这种时空的错乱感突然让江流有些不适。
“周叔，这窝窝头真香！”林宇的声音打破了食堂的安静，这子是个自来熟，来到雷达站就像回到自己一样，他捧着两个拳头大的窝窝头，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话都含糊不清，“比压缩饼干强百倍！这才叫吃饭啊！”
周建明坐在对面，正用军用水壶给搪瓷缸倒热水，闻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沟壑：“慢点吃，锅里还樱雷达站存了不少玉米面，只要没兽潮冲过来，管够。”他着往林宇碗里添了勺腌萝卜干，咸材咸香立刻混着麦香飘了过来。
李锐不知何时坐到了邻桌，还是那副硬朗模样，左脸的刀疤在午后光线下更显清晰。他没话，只是端着碗默默喝粥，筷子夹咸材动作很稳，目光偶尔扫过江流时，虽依旧没什么温度，却比初见时少了几分像审视猎物般的警惕，倒像是在打量一个刚加入队伍的新兵。
饭后，周建明领着众人往生活区走。红砖房的墙面上，弹孔和爪痕交错，像一道道狰狞的疤，却被窗台上摆着的几盆野菊花冲淡了些戾气——不知是谁种的，黄色的花在风里轻轻晃，透着股倔强的活气。
“段，宇，你们俩住这间。”周建明推开一间房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离仓库近，取武器方便。里面刚打扫过，褥子是张姐新晒的。”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两张木板床，褥子洗得发白，却带着阳光晒透的干燥气息。墙角堆着三个空木箱，大概是用来当桌子或凳子的，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却干净得连灰尘都少见。
林宇一屁股坐到床上，床板发出“吱呀”的抗议声，他舒服地往枕头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有个能躺平的地方了！从灾变那起，不是在跑就是在打，要么就缩在破庙里啃饼干，今晚高低得睡个昏地暗！”他着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华哥，快来试试，比装甲车的铁板舒服一百倍！”
江流没动，走到窗边推开木窗。窗外是片不大的训练场，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蹲在地上擦枪，枪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远处的球形雷达罩像个沉默的金属巨人，被暮色镀上一层灰蓝，山风顺着窗缝钻进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清腥，没有腐臭，没有血腥，只有一种久违的、能让人放松神经的安宁。
他抬手摸了摸后背的纱布，伤口已经结痂，抗毒血清的效果远超预期。但他清楚，那股毒素没彻底消失，就像条藏在血管里的蛇，偶尔会吐出冰冷的信子。只是此刻，他终于能暂时放下紧绷的神经——至少今晚，不用在睡梦里都攥着剑柄，不用竖着耳朵听车厢外的异响。
“我去叫王倩她们过来，有点事想跟大家聊聊。”江流想了想，回头对林宇。
林宇坐起来：“啥事啊？还得特意叫人？”
“关于以后的打算。”江流完，转身出了门。
没过多久，王倩、赵兰拉着李雅也到了。房间不大，三人进来后更显局促，李雅却没觉得拘谨，眼睛骨碌碌地转，一会儿瞅瞅墙上的弹孔，一会儿又盯着林宇放在床头的步枪，手忍不住想去碰，被赵兰轻轻按住了。
“段兄弟，啥事啊？”赵兰拉着雅坐在木箱子上，姑娘顺势靠在赵兰身旁，仰头望着江流，眼里满是好奇。
江流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床板，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三人：“雷达站这里暂时安全，但这世道，安稳都是暂时的。净化者、异兽、丧尸，还有数不清的未知危险，迟早会找上门。我想问问大家，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王倩听到江流的话，微微蹙眉：“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跟着大家就好。只是……”她看向江流的眼神里带着担忧，“你的伤还没好透，母蛛的毒素也没彻底清干净，现在不宜再冒险。”
“正因为这样，才更不能等。”江流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情况，你最清楚。那毒素藏在血液里，像颗定时炸弹，医院找到的血清效果不明，冒然用第二次不定会出更大的问题。原始血清现在也更不能用，目前来看，只有不断战斗、提升实力，才能勉强压制它的蔓延。”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想法：“而且我打算是去城市里。那里丧尸和异兽更多，虽然危险，但也是提升实力最快的地方。”
林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去城市？那不是更危险吗？”但他随即又握紧了拳头，“不过……我跟你去！我想激活异能，我想变强！我爸妈或许还在城里，我总得回去找找他们……”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灾变后家人了无音讯，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掉，一碰就疼。
赵兰抱着雅的手臂紧了紧，轻声问：“去城虱…是为了猎杀丧尸和异兽？”
“不止。”江流看向她，“你也看到了，异化生物的实力在不断增强，那母蛛甚至能硬抗火箭弹。再这样下去，热武器的威力会越来越弱。如果普通人一直无法激活异能，迟早会被淘汰。我想在城市里找找线索，看看有没有能让普通人激活异能的方法——这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这雷达站里的这些人，为了所有还在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王倩沉默了片刻道：“你得对。光靠我们几个有异能的人不够，必须让更多人拥有自保的力量。去城市的话，我也一起。我的异能能治疗，也能辅助防御，关键时刻或许能帮上忙。”
赵兰看着身旁的雅，姑娘似乎听懂了大人们的谈话，伸出手抱着赵兰的胳膊，勇敢地：“赵姨，我不怕，我跟华哥哥他们一起打坏蛋。”
赵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热。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却坚定：“你们去城市吧！我和雅……就在雷达站等着。在这里可以给张姐打个下手，还有孩子们作伴，不算孤单。你们在外打拼，总得有个能回的地方。”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在这里学着照顾伤员、缝补衣物，把这里打理好，等你们回来。”
江流看着赵兰，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在这末世里，“等你们回来”这五个字，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分量。
林宇用力点头：“兰姐得对！我们在外杀怪升级，你们在后方稳住大后方！等我激活了异能，变得超强，到时候咱们一起在雷达站过日子！”
雅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手拍着巴掌：“好！一起过日子！”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这番话轻松了不少，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似乎带上了暖意。
临走前，王倩看着江流，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再给你试试吧，不定能起点作用。”
江流没有拒绝，转过身解开背后的纱布。王倩指尖凝起一团柔和的绿光，轻轻按在他的伤口周围。绿光渗入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暖意，却在触及那股潜伏的寒意时明显滞涩了许多，像溪流撞上了坚冰。
片刻后，王倩收回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白了几分：“不协…这毒素太顽强了。”她看着指尖黯淡下去的绿光，语气里带着无奈，“我的能量等级还是太低，结合你的能量场也只能勉强抑制它继续扩散，没法彻底清除。”
“我知道，已经很谢谢你了。”江流系好纱布，语气平静，“看来确实得尽快提升实力，不然这毒素始终是个隐患。”
王倩没再多，只是叮嘱了句“别太勉强”，便和赵兰、雅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林宇已经躺到床上，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累坏了。
江流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沉入暮色的山林。城市的轮廓在他脑海里浮现，那里有断壁残垣，有嘶吼的丧尸，有潜伏的危机，但也有变强的希望，有寻找真相的可能，迎…林宇期盼的家人。
“那就这么定了。”他转过身，目光变得格外明亮，“先在雷达站休整一晚，明准备去城剩”
江流意念一动，一本笔记本出现在他手里，这是凌轩是交给他妹妹的，江流想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净化者！矿洞？能量晶石？看来这个世界越来越奇妙了。现在还没有摸透净化者的具体实力，把实力苟上去再”江流眼里闪烁着惊疑的光芒。
他躺到床上，坚硬的床板带来踏实的触感，窗外的风声和远处哨兵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安稳的催眠曲。
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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