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传菜员”的哭喊声,在冰冷的审讯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荒诞的悲怆。
然后,他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挺直身体,摆出一个滑稽的谢幕姿势,脸上还挂着泪痕。
“但是!”
他的声调瞬间变得高亢而自豪。
“那是我最得意的行为艺术!作品名——《人与狗的信任崩塌》!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了两声,又开始放声大哭。
两名AAb的精英审讯员面面相觑。
他们脸上的神情,是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
从业数十年建立的审讯知识体系,在短短五分钟内,被一个豆沙包彻底摧毁,碾成了齑粉。
姜老额角的青筋,一下一下地,疯狂跳动着。
“够了!”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
姜老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年轻饶衣领,完全无视上面沾满的鼻涕和泪水。
“飨宴法庭!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林珂在哪里?!”
年轻人眨了眨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用一种纯粹的、无辜的困惑表情看着姜老。
那神情,仿佛一个正在舞台上倾情演出的艺术家,被一个没素质的观众冲上来打断了。
“嘘……”
他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前,神秘兮兮地声。
“表演正在进行时,请观众保持安静。”
完,他便彻底无视了近在咫尺的姜老。
他的双眼,迸发出全新的、灵感迸发的光芒。
“啊!我想起来了!我还做过一道‘内心话冰淇淋’!”
他无视了姜老的桎梏,自顾自地,用一种跑调跑到西伯利亚的咏叹调唱腔,高声唱了起来。
“我把它~卖给了城南黑帮的老大~!”
“他吃下去之后~当着所有弟的面~把他藏私房钱的位置~他和他大嫂那点破事~还有他其实偷偷在穿粉色蕾-丝-内-裤的秘密~”
“……全都唱了出来~!”
他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仿佛在回味一件稀世的艺术珍品。
“那场面!那种艺术性!简直是……是……”
他努力地搜刮着贫乏的词库,脸上的表情因为极致的思考而扭曲。
“……是巴洛克式的悲喜剧!”
“我操你妈的巴洛克!”
姜老彻底爆发了。
他是一名军人,一名指挥官。
他习惯了应对子弹、阴谋和鲜血,而不是他妈的先锋派独角戏!
他砂锅大的拳头,高高扬起。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只手很稳,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白案。
“姜老。”
白案的声音很低,很平。
“别打扰演员入戏。”
姜老的拳头,就那么僵在了半空郑
他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白案。
“他妈的演员?!我们的人下一秒就可能死!”
“所以,”白案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疯疯癫癫的传菜员,“我们才更需要他,把所有的台词,都念完。”
他没有提高音量。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节,在桌上那个竹制蒸笼上,轻轻叩击了一下。
叩。
一声清脆的轻响。
仿佛是指挥家在开演前,用指挥棒轻敲谱架。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斩断了传菜员所有的癫狂与嘈杂。
年轻饶歌声,停了。
他脸上的泪痕,仿佛凝固了。
那场混乱、喧闹、充满了廉价表现欲的独角戏,突兀地落下了帷幕。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将头转向那个发出声音的蒸笼。
他的双眼,变得空洞,茫然,像一个被人偶师重新提起了线的木偶。
他在聆听。
他在等待下一个指令。
白案什么也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审讯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良久。
那个“传菜员”,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彻底变了。
不再有歇斯底里的哭喊,也没有了沾沾自喜的歌唱。
那是一种平铺直叙的,空洞的,仿佛带着回音的旁白。
一个为史诗级戏剧拉开序幕的,报幕员的声音。
“序幕,已经拉开。”
“侍酒师大人,为AAb的诸位,准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晚宴。”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
连头顶那惨白的强光灯,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姜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两名审讯员,更是站得如两尊石雕。
“晚宴的名字,叫做‘最后的审暖。”
传菜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那是一种宁静的、带着神圣感的微笑,比他之前所有的疯狂加起来,还要恐怖一百倍。
“你们……整个AAb临时据点,就是我们的餐盘。”
轰!
姜老的大脑一片空白。
传菜员缓缓抬起被束缚的双手,如同在展示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你们引以为傲的防御系统,是开胃的脆饼。”
“你们那些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是鲜嫩多汁的肉排。”
“至于你们的恐惧、愤怒和绝望……”
他深深地,用一种迷醉的姿态,吸了一口气。
“……是品质最佳的佐餐酒。”
他将空洞的目光,投向面色煞白的姜老。
“而您,尊敬的姜卫国队长。您是餐前的浓汤,味道浓郁,口感醇厚,充满了老兵的固执与不甘。侍酒师大人一定会很喜欢。”
姜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那是一种混杂了极致愤怒与深层恐惧的死灰色。
这不是一次袭击。
这是一份播。
他们所有人,都被当成了食材,分门别类,明码标价。
“那……林珂呢?”
开口的,是白案。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股无形的寒意,让房间的墙壁上都仿佛要凝结出冰霜。
传菜员脸上那神圣的微笑,变得更深了。
他看向白案,那空洞的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类似于“专业认可”的光芒。
仿佛一个艺术家,在向另一个艺术家致意。
“啊……那位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赞叹,是美食家在品尝到顶级珍馐时才会有的语调。
“她不是菜。”
姜老的心头,猛地窜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她是评委。”
那火苗,在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没剩下。
传菜员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崇敬,继续响起。
“她是今晚,唯一,也是最终的评委。”
“她将品尝、评判我们献上的每一道‘菜’。”
“她将用她那神奇的‘数据化’能力,去分析每一份痛苦的肌理,去量化每一丝绝望的芬芳,为整场飨宴,打出最公正、最完美的分数。”
“这是侍酒师大人,赐予她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年轻饶脸上,泛着一层病态的红光。
“当所有的菜品都被品尝完毕,当绝望的分数累积到顶点……”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整个身体因为极致的期待而微微颤抖。
“评委,将作为最后的,也是最完美的甜品,由侍酒师大人,亲自享用。”
“以最辉煌的姿态,在所有尊贵宾客的注视下,完成这场‘审暖的最终升华!”
一种能将人活活溺死的,绝对的安静。
弥漫在整个审讯室里。
两名审讯员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无声地开合。
姜老僵在原地,“最后的甜品”这四个字,像一口丧钟,在他的颅内疯狂鸣响。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不是要杀死林珂。
他们是要……“圣化”她。
将她变成一个符号,一个图腾,一场亵渎神明般的血腥仪式里,最高潮的祭品。
白案一动不动地站着。
那张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纯白面具,仿佛正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没有人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发生了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传菜员,在完成了他宏大的叙事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眼中的狂热光芒褪去,重新变回了木偶般的空洞。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墙壁上那个简单的电子钟上。
仿佛某个开关被再次拨动。
他的脸上,浮现出最后一抹职业化的、殷勤的微笑。
是服务生提醒客人预订时间的标准微笑。
“啊,对了。”
“晚宴的开场钟声,将在……”
他偏着头,似乎在心算。
“……二十四时后,准时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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