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案的手指,悬停在半空。
那股凭空出现的香味,霸道,且富有侵略性。
它不是食物的味道。
它是一个场景,一个由权柄、欲望和杀戮构成的场景,强行灌入你的感知。
一间灯光昏暗的私人酒窖。
顶级红酒单宁发酵的醇香,混杂着昂贵古巴雪茄燃烧时的辛辣烟雾。
以及,在这两种奢靡气味的深处,那一丝无法被掩盖的,新鲜血液的铁锈气息。
三种味道,诡异而和谐地交织。
这是属于掠食者的味道。
白案的视线,落在那枚暗红色的蜡印上。
滴血的高脚杯。
这不是标志。
这是一个宣言,将优雅与残忍融为一体的傲慢宣言。
他沉默了数秒。
而后,从随身的厨具包里,抽出一柄细长的柳叶刀。
专门用来给深海鱼剔骨的刀。
刀尖薄如蝉翼,寒光内敛。
他没有撕开信封。
他用刀尖,沿着蜡印的边缘,精准无误地划开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手腕稳如磐石。
这不是在拆信。
这是在处理一件最精密的艺术品,或是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蜡印被完整地挑下,落在砧板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信封里,滑出一张厚重的黑色卡片,触感细腻,如同新生牛的皮。
卡片上,是用一种优雅花体的银色墨水,手写的几行字。
【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陌生的同行者:】
【您烹饪“丑”的这场戏剧,是我近期欣赏过的,最为精彩的即兴演出。】
【将“恐惧”作为盐,为“喜悦”提鲜。这种匪夷所思的技法,让我叹为观止。您并非厨师,您是一位真正懂得“品尝”情感的艺术家。】
【鄙人名为“侍酒师”,忝为“飨宴法庭”的领袖。】
【我谨代表法庭,对您的杰作,致以最诚挚的赞赏。】
【为了庆祝这座城市诞生了如此杰出的一位新主厨,我决定,举办一场型的“首席晚宴”。】
【而您,将是晚宴唯一的主宾。】
【届时,我们将共同决定,这座城虱…是该作为主菜被端上餐桌,还是作为餐后甜点,供人品鉴。】
【期待您的光临。】
落款,是一个用同样银色墨水绘制的,正在滴血的高脚杯图案。
没有时间。
没有地点。
但白案知道,这封信本身,就是追踪的锚点。
从它出现的那一刻,对方就已经锁定了自己。
飨宴法庭。
白案在AAb的资料库里,见过这个名字。
一个比“丑”这种先锋官,要古老、庞大、恐怖得多的组织。
他们不制造混乱。
他们只享用“结果”。
他们将世界视为餐盘,将人类的情涪历史、文明,都视为可以品尝的菜肴。
“丑”,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一道不够资格上主桌的开胃菜。
而现在,这群立于食物链顶赌真正掠食者,盯上了自己。
不。
不是盯上。
是发出了平等的邀约。
只因为,自己展现出了足以与他们同席的“厨艺”。
白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将黑色卡片放回信封。
然后,将那枚被他完整切下的蜡印,重新盖了回去。
严丝合缝。
仿佛从未被打开。
“戏剧……”
他低声自语。
“晚宴……”
他的大脑,那台永远在构思播的精密仪器,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以及,一丝冰冷的杀意。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撞开。
姜老浑身缠满绷带,手里却死死拎着他那把改装霰弹枪,大步冲了进来。
他根本没睡。
处理完伤口后越想越不对劲,白案这个家伙平静得让他心慌!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那股尚未散尽的,混杂着酒香、烟草与血腥的诡异气味。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视线死死锁定在白案面前,那封不祥的黑色信封上。
“那是什么鬼东西?!”
姜老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老兵面对未知灾时的极度警惕。
白案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准备将信封收起。
“别动!”
姜老一个箭步冲上,动作快得不像个重伤员。
他一把夺过信封,像是抢走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入手冰凉。
质感诡异。
他粗暴地撕开封口,抽出那张黑色卡片,飞快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飨宴法庭……首席晚宴……”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几个字,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如同狰狞的蚯蚓。
“这群疯子!他们终于找上门了!”
作为AAb的资深队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飨宴法庭”代表着什么。
那不是任务。
那是灾。
“狗屁的晚宴!这就是战书!”姜老一把将卡片捏得死紧,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猛地将卡片翻过来,想看看背面是否还有其他信息。
卡片的背面,一片空白。
但在最下方,有一行得几乎看不见的,仿佛是后来才附加上去的附言。
同样是银色的花体字。
姜老的动作,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脸上的愤怒和警惕,在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不可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白案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上面写了什么?”
姜老没有回答。
他的嘴唇哆嗦着,仿佛那行字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将那行附言念了出来。
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为……表……诚意……”
“晚宴的地点,就设在……”
他顿住了,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惊惧与急切的目光看着白案。
“……就设在您最珍视的‘配菜’的……观测点。”
配菜?
观测点?
这两个词,像两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白案的大脑。
一瞬间。
林珂那张永远冷静、此刻却略显苍白的脸,浮现在他眼前。
她抱着终端,在数据流中寻找规律的样子。
她在AAb的独立分析室里,对着巨大的全息星图,观测整座城市能量流动的样子。
那个房间,就是她的“观测点”。
而她……
白案放在砧板上的手,猛地攥紧。
那块不知名木材制成的砧板,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呻吟。
房间里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抽空。
不,是被一种无声的、绝对的意志,冻结成了真空。
兴奋褪去。
只剩下纯粹、冰冷、凝如实质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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