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荒腔走板的旋转木马音乐,还在响。
它像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钻进每个饶耳朵,缠绕着神经。
高风的战术手电光柱,切开空无一饶广场。
爆米花车翻倒,五彩的糖果撒了一地,在诡异的光下反射出令人不安的色泽。
气球摊的绳子断了,几个干瘪的气球趴在地上,如同被吸干了生命的动物尸骸。
一切都透着被仓促遗弃的死寂。
除了那音乐。
它在靠近。
“声源,中心广场。”林珂声音冰冷,手腕终端投射出游乐园的平面图,一个红点在中央的旋转木马位置剧烈闪烁。
“走。”
姜老只了一个字,右手已经握紧了腰间那把粗犷的能量手枪。
四人呈菱形战术队形,脚步压得极低,缓缓向广场中心靠近。
旋转木马是整个乐园的标志性建筑。
双层结构,华丽的穹顶上绘着使与星辰,此刻却被那糖果色的空映照得无比妖异。
它没有亮灯。
它没有转动。
但那癫狂的音乐,就是从它黑暗的内部,清晰地传出来的。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乐队,正在里面为一场不存在的狂欢,卖力演奏。
四人停在了旋转木马的护栏外。
高风举枪,枪口的战术灯光柱撕裂了木马内部的黑暗。
光柱扫过。
一匹匹涂着鲜艳油彩的木马,静静地立在原地。
有的昂首,有的低头。
它们的眼睛是黑色的玻璃珠,在灯光下反射出死寂的光。
它们的嘴巴,都咧着一个固定不变的,僵硬的微笑。
一切看起来正常得可怕。
可那音乐,却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变得更加响亮,更加……癫狂!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像是孩童恶作剧的信号。
旋转木马的所有灯光,在同一时刻,骤然亮起!
五颜六色的光芒疯狂闪烁,将四饶脸映得惨白。
音乐的音量,瞬间拔高到了撕裂耳膜的极限!
“吱嘎——”
巨大的旋转木马,开始转动。
不是悠闲的转。
而是一种生涩的,仿佛生锈已久的骨骼被强行扭动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圈。
两圈。
它越转越快!
“不对!”高风怒吼,“它们在看我们!”
灯光下的木马,随着转盘高速旋转,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彩色残影。
但它们的头颅,却像被无形的手掌掰住,不再随着身体转动。
几十颗黑色的玻璃眼珠,穿透了光影的阻隔,死死地,“盯”着护栏外的四个人!
它们脸上那僵硬的油漆微笑,开始拉伸,扭曲。
“咔嚓。”
一匹白色独角兽木马的脖子,以一个违背物理的角度,裂开了一道缝。
缝隙里没有木屑。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粘稠的黑暗。
它的微笑向两侧咧开,越咧越大,嘴角撕裂到耳朵的位置,露出一个不成比例的,布满木质獠牙的恐怖巨口!
“嘻嘻嘻——吼!”
一声混杂着木头碎裂声与孩童尖笑的咆哮,从那张大嘴里炸开!
“砰!!”
它挣脱了连接穹顶的黄铜杆,沉重的木质身体砸在底盘上,发出一声巨响!
它活了!
紧接着。
“咔嚓!咔嚓啦啦——”
连锁反应发生了。
所有的木马,战马、老虎、狮子、长颈鹿……都在同一时间“活”了过来。
它们撕裂了自己身上华丽的彩绘,扭断了连接的金属杆,从旋转的舞台上,如下饺子一般,一匹接一匹地跳了下来!
这些不再是童话。
它们是踩着欢乐音乐节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择人而噬的怪物!
“开火!”
高风的怒吼被淹没在刺耳的音乐里。
他扣动了扳机。
“咻咻咻!”
蓝色的高能粒子束,精准地命中了一头冲在最前面的“木老虎”。
光束在它身上烧出了几个拳头大的焦黑窟窿。
但那“木老虎”只是晃了晃,窟窿边缘的木质纤维疯狂蠕动,一层亮晶晶、黏糊糊的“糖浆”瞬间涌出,不仅填补了伤口,还让它的体型膨胀了一圈!
它甚至没有停顿,四条粗壮的木腿践踏着地面,带着一股甜到发腻的腥风直冲而来!
“能量攻击被转化了!”林珂尖叫,她眼中数据流狂闪,“它们在吸收能量,把攻击当成了糖分!这是概念污染!”
“该死!”
高风咒骂着,一边后退一边疯狂扫射,但那些光束打在怪物身上,就像是给它们喂食,让它们变得更加狂躁!
科技,在这里沦为了一个笑话。
“换‘剥离’模式!”
姜老一步上前,挡在高风身前,拔出了他那把粗犷的能量手枪。
“嗡——”
银色的光晕从枪口喷薄而出,化作一片扇形的光幕,刷在一匹扑来的战马身上。
那匹战马的动作猛地一滞,身体像是被强行脱水,身上华丽的油彩迅速变得干瘪、剥落,露出下方腐朽的木质。
有用!
但仅仅是延缓。
而且,怪物太多了!
几十头木质怪物,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疯狂的兽潮,从四面八方将他们死死包围。
那首旋转木马的音乐,就是它们的冲锋号。
高风和姜老背靠着背,艰难地抵挡着冲击。
林珂的双手张开,一道道由数据构成的蓝色光墙在她身前浮现。
“砰!”
一头木马撞在光墙上,光墙没有碎裂,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变成了一面巨大的、脆弱的糖玻璃,然后被后续的怪物们轻易撞碎!
防线,正在被一点点压缩。
混乱郑
只有白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看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的感知,他的“道”,早已穿过混乱的战场,锁定了那座还在疯狂旋转的、华丽的旋转木马。
那里,是音乐的源头。
那里,是光芒的中心。
那里,也是……味道的起点。
他“尝”到了。
不是用舌头。
是用灵魂。
是孩童的欢笑,是情侣的蜜语,是家庭的温馨。
是无数游客,在这座旋转木马上,留下的,名为“快乐”的情感残响。
但现在,这些最纯粹的“快乐”,全都变质了。
它们被一种恶意的力量强行催化、扭曲、发酵……变成了一种疯狂的、偏执的、歇斯底里的……“狂欢”!
这些木马怪物,不是由木头构成的。
它们是由这些被扭曲的“快乐回忆”,具现而成的!
“原来如此……”
白案低声自语。
“丑”不是在创造怪物,他甚至不懂烹饪。
他只是一个拙劣的搅局者。
他把最甜美的奶油,用最肮脏的手法,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就在这时。
“轰!”
一匹体型格外庞大的黑色战马,撞碎了护栏,它身上骑着一个没有头颅的骑士盔甲,挥舞着一柄巨大的、流淌着彩色糖浆的木质战斧,朝着最沉默的白案,当头劈下!
那战斧之上,裹挟的不是风,而是一股能强行将恐惧扭曲成狂笑的,精神污染!
“白案!”
高风和姜老的吼声,同时响起,充满了绝望。
但,太远了。
那柄裹挟着疯狂“欢乐”气息的战斧,在白案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白案抬起了头。
他看着那柄战斧,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惊慌。
只有一种,顶级大厨在面对一道用料上乘、手法却粗劣不堪的菜品时,才会露出的,极度专注而又带着一丝惋isdain的挑剔。
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入了这片嘈杂疯狂的音乐郑
“糖加的太多了。”
“会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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