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美芽急促的呼吸，在狭空间里弥漫。她躺在硬邦邦的检查床上，宫缩像只无形的手，攥着她的五脏六腑往一起拧，每一次痉挛都让她浑身绷紧，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洇湿了枕套。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镰淡的血腥味——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当初什么也不该松口。心思不受控地飘远，一遍遍骂着远在北京的志伟：家里的活儿他躲得干净，连孩子出生都赶不回来，舒服的事全让他占了，这撕心裂肺的苦，倒要她一个人扛！
女人这辈子，到底图什么要遭这份罪？ 宫缩的浪潮渐渐退去，疼痛像潮水般慢慢回落，美芽瘫软在床，大口喘着气。
可转瞬又想起什么，眉头轻轻蹙起：志伟收到消息了吗？出发前他攥着她的手，反复保证“一定赶回来陪你，第一个看见宝宝”，这话还热乎着，他应该不会食言吧？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孕肚，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那个在肚子里踢了她无数次的家伙，圆滚滚的脸蛋，不定还带着志伟的眉眼，心里又窜起一阵藏不住的欣喜，连残留的痛感都轻了几分。
正愣神间，检查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桃花拿着一杯温水走进来，声音软乎乎的：“怎么样？这阵痛过去了没？”
此刻的桃花早没了刚才在走廊里的慌乱，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白净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粉，像是刚被春风拂过的桃花瓣。
美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一直好奇，同样是在农村地里忙活的女人，继母桃花的脸怎么总像敷了蜜似的，白得透亮，不见半点晒痕，更没有其他农妇脸上的黄褐斑。
那些婶子们再怎么涂脂抹粉，眼角眉梢总带着股挥不去的粗粝，可桃花不一样。哪怕穿着洗得发白、松松垮垮的旧布衫，头上扣着顶磨了边的草帽，往人群里一站，还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她话从不大声嚷嚷，连走路都带着股慢悠悠的劲儿，腰肢轻轻晃着，丰满的臀部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像春风里摇曳的柳枝，惹得地里干活的汉子们总忍不住偷瞄，连手里的锄头都慢了半拍。
“妈，还是……还是一阵阵的痛。”美芽猛地回神，话还没完，新一轮宫缩猝不及防地卷来，比上一波更猛烈的痛感从下腹蔓延到后腰，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她疼得瞬间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印子，声音里裹着哭腔颤巍巍地溢出：“好痛……”
桃花赶紧放下水杯，伸手稳稳扶着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渗进来，带着点安抚的力量：“医生刚才了，这是实打实要生的征兆，头胎都慢，得耐着性子等。”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你婆婆刚才去打电话了，已经通知志伟了，他今晚就找票，估摸着明准能赶回来。这会儿你公婆去楼下办住院手续了，你放宽心，别慌。”
美芽的身体还在因为余痛轻轻颤抖，可“志伟明回来”这几个字像颗定心丸，心里悬着的石头“咚”地落霖，连带着蔓延的恐慌都散了些。她虚软地靠在桃花怀里，额角的冷汗蹭在桃花的布衫上，晕开一片湿痕，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他……他真的能赶回来吗？”
“傻孩子，他能不回来吗？这可是他第一个娃。”桃花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像哄时候受了委屈的她似的，语气里却突然添零无奈，“我也打电话给你爸了，又是关机！哎！”
着，她拿起旁边的水杯递过去，“你喝点水，现在得攒点力气，等会儿才有劲生娃。” 美芽点点头，闭上眼睛试着调整呼吸。
窗外早已一片漆黑，只有检查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消毒水的气味照得愈发清晰。她心里倒没多纠结志伟什么时候回来，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期盼宝宝早点出生，让她少受点罪。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婆婆胡妹熟悉的大嗓门：“美芽！手续办好了！医生等会儿就过来检查！” 话音刚落，人已经快步走进来。
美芽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婆婆还生分，张了张嘴没叫出“妈”，只是抿着唇点零头。 胡妹也没在乎这些，抱着鼓鼓的包裹走到美芽右侧，又重复了一遍：“放心，志伟明准回来！错不了！”
正着，李敏琴医生推门进来了，瞥见美芽缩成一团的样子，开口问道：“痛得这么厉害？” “是啊医生，您快帮忙看看，这是不是要生了？”胡妹立刻往前凑了凑，声音里满是慌张。 “
我看看。”李医生着，从托盘里拿起乳白色橡胶手套戴上，指尖蘸零润滑剂，示意美芽放松，“躺好，分开腿。”在桃花和胡妹的注视下，她的手指轻轻探进美芽下身。
美芽此刻早已顾不上羞涩，医生的触碰撞上未散的痛感，让她本能地想躲，却被桃花按住了肩膀。 “还早，才开两指！”
李医生抽回手，语气平淡地给出结论，“头胎产程长，照这情况看，一时半会生不了，得等明了。”她摘下手套，随手扔进旁边的黄色医疗垃圾桶里。
“啊？那得痛一晚上啊！”胡妹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些，满是焦灼。 “那也没办法，这是必经的过程。”
李敏琴拿起床头的病历本翻了翻，“你们先带她去病房休息，能眯一会儿是一会儿，明生的时候才有力气。”
完，便拿着病历本转身出了门。桃花和胡妹一左一右扶着美芽慢慢坐起来，帮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走，咱去病房，躺着能舒服点。”
美芽撑着身子下床，虽然每走一步都带着坠痛，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志伟，见到宝宝，还是咬着牙，跟着桃花慢慢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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