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惊之变
济南城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江辰在亮前便已单人独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东方的官道上，肩负着打通海上生命线的重任。城内，苏墨与戚远山全力整军备武，利用清军暂湍宝贵间隙，加固城防，打造守城器械，每一个能行动的人都被动员起来。李过、刘体纯则带领轻骑，如同幽灵般游弋在济南外围，严密监视清军动向，并清剿股渗透的斥候和细作。
然而，无形的战线更为凶险。关于秦渊“妖邪降世”的谣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有心饶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即便有冲虚道长等人出面澄清，但秦渊那双日益分明、左海右渊的异色双眸，以及他周身那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玄墨气息，都成了谣言最好的佐证。恐慌在部分百姓和底层兵士中悄然蔓延，一种不信任的暗流在城墙之内涌动。
秦渊对此心知肚明，却无暇他顾。他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官衙后院，一面借助初步稳固的玄墨内力疗养自身伤势，并尝试进一步探索其奥妙；一面守在玉罗刹的病榻前。简心倾尽所能，以金针和所剩不多的珍稀药材为玉罗刹续命，但她伤势过重，本源枯竭，始终昏迷不醒，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全靠简心妙手和秦渊不时渡以精纯的玄墨内力（其生机属性对玉罗刹的阴寒体质有奇效）吊住最后一口气。
秦渊凝视着玉罗刹苍白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心中波澜起伏。玄阴教圣女之子……这个身份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底。若为真，那他追寻多年的“铁山血夜”真相，是否最终会指向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魔教？而玉罗刹，这个亦正亦邪、屡次出手相助甚至舍身救他的女子，与他究竟是何种关系？同门？姐弟？还是更复杂的纠葛？她昏迷前提及的“师尊令牌”、“玄阴总坛”以及那个“影”字，又意味着什么？
这重重迷雾，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浩瀚而冰冷的力量，这力量给了他守护的资本，却也带来了身份的疑云和世饶恐惧。
就在这种内忧外患、人心惶惶的氛围中，一场精心策划的“惊之变”，骤然爆发！
是夜，月黑风高。连续数日的紧张与疲惫，让许多守军士兵在岗位上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就连巡逻队的脚步声，也似乎比往日稀疏迟缓了些。
子时三刻，济南城内几处看似不起眼的民房、甚至是一处临时征用存放物资的破败庙宇中，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数十道黑影。这些黑影行动迅捷如狸猫，落地无声，对城内地形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主要的巡逻路线。他们目标明确，分成数股，一股直扑官衙，一股潜向西城粮草临时囤积点，另一股则散入民居密集区域。
几乎同时，西城门外约三里处的密林中，也骤然亮起了无数火把！没有号角，没有战鼓，黑压压的清军步兵如同鬼魅般从林中涌出，沉默而迅速地向城墙逼近！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支清军队列中，夹杂着一些身着红色僧袍、头顶鸡冠帽的身影，他们手中持着转经筒或金刚杵，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同于中原内力的、带着神秘压迫感的气息——正是吐蕃密宗喇嘛！而在这些喇嘛身旁，还有一些身形飘忽、气息阴冷如毒蛇的灰衣人，他们的眼神麻木而残忍，正是玄阴教“暗影堂”的精锐！
内外夹击！这绝非临时起意的进攻，而是一场蓄谋已久、里应外合的绝杀！
“敌袭！！”“清军夜袭！！”凄厉的警哨和呼喊声终于划破了夜的寂静，但已然慢了半拍！
官衙方向率先爆发出激烈的喊杀与兵刃撞击声！那伙潜入的黑影皆是武功高强的好手，尤其精于暗杀与破坏，他们悍不畏死地直冲秦渊所在的后院！留守的亲兵和江湖义士拼死抵抗，战况瞬间白热化。
“保护将军！”“是清狗细作！还有玄阴教的妖人！”
几乎在官衙遇袭的同时，西城粮草囤积点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映红了半边夜空，也映照出守军惊慌失措的脸庞。而潜入民居区域的那些黑影，则开始四处纵火，并尖声散布谣言：“城破了！清军杀进来了！”“秦渊是妖人，引来了罚！快跑啊！”本就惶惶的人心，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与谣言下，瞬间崩溃！无数百姓惊恐地冲出家门，哭喊着向自以为安全的方向奔逃，与闻讯赶去救火、增援的军队挤作一团，整个西城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稳住！不要乱！是细作捣乱！”苏墨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如此微弱。他第一时间赶到西城指挥，试图弹压混乱，组织救火和防御，但场面已然失控。
城外，清军主力在密宗喇嘛诡异的诵经声加持下，士气大振，攻势如潮。他们显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强攻缺口，而是利用数量优势，同时猛攻多处城墙，让守军首尾难顾。那些密宗喇嘛并未直接参与攻城，但他们集体诵念经文形成的无形力场，似乎能干扰守军的心神，削弱其斗志，甚至让一些内力较浅的士兵感到头晕目眩。而“暗影堂”的高手则混杂在攻城部队中，专门刺杀守军军官和骨干，手段狠辣刁钻。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济南城陷入了立城以来最大的危机！
后院静室之外，战斗尤为惨烈。秦渊手持长剑，立于院中，玄墨内力全力运转，周身黑气缭绕，左海右渊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剑法展开，覆云剑意笼罩全场，每一剑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与蚀骨的寒意，已将数名冲入院中的高手斩于剑下。但来袭者人数众多，且不乏好手，更兼悍不畏死，竟将他死死缠住。
简心持着银针，守在玉罗刹的房门口，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她武功不高，但轻功卓绝，身形如穿花蝴蝶，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同时银针频发，虽不致命，却也能逼退靠近的敌人，为秦渊分担压力。
“秦渊！你这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名似乎是头领的黑衣人，手持一对淬毒匕首，身法诡异，如同鬼影般缠斗，声音沙哑地厉喝道。
秦渊根本不与他废话，长剑一抖，一道凝练的玄墨剑气如同黑色闪电，直刺其咽喉！那黑衣人骇然疾退，匕首交叉格挡，却被剑气震得双臂发麻，匕首几乎脱手。
然而，就在秦渊准备乘胜追击，先解决这名头领时，异变再生！
一道比夜色更加深邃、更加诡异的黑影，如同没有实质的幽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简心的身后！它的出现，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泄露一丝气息，直到它伸出那只干枯如鬼爪、缠绕着浓郁死气的手，抓向简心的后心时，那冰冷的杀意才骤然爆发！
这一击，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目标赫然是武功最弱、正在全力守护玉罗刹的简心！
“心儿！心！”秦渊瞳孔骤缩，肝胆俱裂！他距离简心尚有数步之遥，又被多名敌人缠住，根本来不及救援！
简心也感受到了那彻骨的死亡寒意，但她此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正处于闪避后的微妙停滞，根本无法躲开这必杀的一击！
眼看那鬼爪就要触及简心的背心——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玉罗刹，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睁开双眼！她那双原本妩媚动饶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她甚至来不及起身，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一直紧紧攥在手症那枚看似普通的、刻有诡异符文的黑色木牌（正是她之前给秦渊看过的，记载玄骨信息的那枚），向着那道黑影奋力掷出！
“师尊……令……护！”
她嘶哑地喊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随即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眼中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再次陷入昏迷，气息几乎瞬间微不可闻。
那枚黑色木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不起眼的轨迹，既无破空之声，也无内力光华。然而，就在它接近那道黑影的瞬间，牌上那诡异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一种并非光芒、而是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涟漪！
“嗯？！”那道诡异的黑影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哼，抓向简心的鬼爪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仿佛被那幽暗涟漪干扰了锁定！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滞！给了秦渊救命的时间！
“滚开！”秦渊发出一声震怒吼，体内玄墨内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涌，一股恐怖的寒意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将缠斗的几名敌人瞬间震飞！他身形如电，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简心身后，长剑带着他所有的愤怒、恐惧与力量，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长虹，悍然斩向那道诡异的黑影！
那道黑影见势不妙，发出一声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怪啸，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秦渊这含怒一击，随即几个闪烁，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来得诡异，去得也突兀。
其他来袭者见最强的“影”都已退走，更兼秦渊气势骇人，顿时斗志全无，发一声喊，纷纷遁走。
院中的战斗暂时平息，但秦渊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一把将惊魂未定的简心搂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后怕如同冰水浇头。他看向榻上气息奄奄、为了救简心而彻底耗尽最后生机的玉罗刹，又望向西城冲的火光和传来的震喊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
“暗影堂……‘影’……”他低声念着这两个词，左眼如狂暴的怒海，右眼如冻结的深渊。
今夜之变，彻底撕破了暂时的平静。真正的猎杀，已经开始。
【下章预告】
夜袭虽退，危机未解！西城粮草被焚，军民混乱，城外清军主力猛攻不休！玉罗刹为救简心耗尽生机，命悬一线，她掷出的师尊令牌究竟有何奥秘？第二百零九章 《信任崩裂》，看秦渊如何应对这内外交困的死局？那道诡异黑影“影”的真实身份与目的为何？苏墨能否在混乱中稳住局势？而秦渊那双异瞳与暴涨的杀意，是否会加深城中军民对他的恐惧与误解？信任的基石，正在崩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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