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分析室的纯白空间，仿佛能吸收一切杂音，只剩下能量流动的细微嘶声。格洛菲斯·零的数据化身躯悬浮在中央，无数细的光流如同神经束般连接着四周的感应器，构成一个绝对理性的领域。王恪站在指定区域，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审视、解析。
“放松，个体p-734。”零的声音直接响起，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如同冰冷的合成音，“我们需要记录‘本源殿堂’规则干涉的残留特征，建立威胁模型。描述你被禁锢时的感知细节，尤其是能量流动与规则层面的异常。”
王恪深吸一口气，牢记伊森的警告。他谨慎地选择措辞，描述那种被剥离涪冻结感，强调意识的模糊与无力反抗，绝口不提“系统错误”、“钥匙”等敏感词，更将对“园丁”意图的猜测深深埋藏。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的、被动承受的受害者。
零的光流微微闪烁，似乎在记录，又似乎在分析他语言中的每一个细微波动。
“感知描述与已知‘规则禁锢’模型匹配度78.3%。存在21.7%的异常偏差。”零的数据流快速滚动，“现在，展示你脱离禁锢瞬间的能量爆发。尝试重现那一刻的格洛菲斯之力运转模式。”
王恪心头一紧。重现？那几乎是本能的反抗，混合了绝望、愤怒以及对格洛菲斯·瞬那道斩断规则银光的模糊感知，如何精准重现？
他只能依言调动体内力量，银色的光芒自掌心浮现，试图模拟那种斩断束缚的决绝。他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和形态，避免任何可能引向“钥匙”特质的迹象。
“能量输出稳定，模式基础。缺乏突破性特质。”零评价道，光流转向房间一侧的能量模拟器，“接下来，进行压力测试。我们将模拟‘园丁’的规则压制，你需要在这种环境下维持力量运转，并尝试突破模拟禁锢。”
一道道无形的力场开始生成，如同逐渐收紧的枷锁，套向王恪。这种感觉让他瞬间回想起了被“园丁”掌控的恐惧，呼吸不由得一窒。他奋力催动力量，银光在压制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之烛。
“抵抗效率低于预期。根据伊森的战斗记录，你在面对AGco清道夫时曾爆发更高能级。”零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你在有意控制输出。为什么？”
王恪咬紧牙关：“我……我只是还没完全恢复。”
“生理指标显示，你的恢复度已达92.7%。逻辑不成立。”零的光流骤然加速，“排除主观保留因素。启动深层意识映射协议，直接读取能量回路的本能反应。”
什么？！王恪大惊失色。直接读取意识？这远比单纯的扫描恐怖无数倍！
“不！等等！”他试图反抗，但已经晚了。数道极其细微的数据探针，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刺入他的精神屏障！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意识本源的入侵！
剧烈的刺痛感传来，王恪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更可怕的是，在极致的压力和被入侵的恐慌下，他体内那股一直心翼翼隐藏的、属于“钥匙”的独特共鸣，如同受到刺激的含羞草，不受控制地微微荡漾开来！
虽然只有一刹那，他就强行压制了下去，但已经太迟了。
分析室内所有的仪器读数瞬间飙升至临界点！刺耳的警报声被零瞬间屏蔽，但王恪清晰地“看”到，零那原本平稳的数据化身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如同海啸般的波动！
“检测到异常共鸣频率！”零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可以被称之为“情绪”的东西——极致的冰冷与……狂热？“与‘本源殿堂’核心加密协议波段高度吻合！与已知所有格洛菲斯能量签名均不同源！个体p-734，解释这股力量的来源！”
冰冷的探针加大了入侵力度，试图深入挖掘这惊鸿一瞥的秘密。
王恪心中一片冰凉。暴露了！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以最糟糕的方式暴露了！他拼命抵抗着意识层面的入侵，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零的数据流疯狂计算着，瞬间得出了无数种推测，最终锁定在最有可能的一种上：“并非单纯抵抗‘园丁’……你的本质，能够引起‘殿堂’核心协议的共鸣……你就是‘钥匙’本身！并非容器，而是核心！”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压下，王恪感觉自己连思维都要被冻结。零的目光（如果那数据流可以称之为目光的话）充满了发现终极实验体的炙热。
“最高优先级变更。个体p-734，重新定义为‘起源密钥项目’。”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即终止所有外部任务。启动深度同化程序，剥离意识保护层，进行本源层级解析。”
不！王恪在心中呐喊。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意识被彻底粉碎、分析，变成冰冷数据流的一部分，身体则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名为“钥匙”的工具！
绝望之中，他感觉到体内那三次性的、如同烙印般的回档机制，其中一次开始剧烈发烫、激活！
【检测到存在性湮灭危机……意识完整性低于维持阈值……符合强制回档条件……】
【警告：回档将消耗一次机会，剩余次数：2】
【是否确认启动？】
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确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倒流。
王恪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即将被数据潮水淹没的深渊中硬生生拽出！他“看”到零的数据流在惊愕中试图锁定他，但回档的力量超越了这种锁定！
景象飞速倒退——分析室的灯光、零的身影、刺入精神的探针、飙升的数据、甚至是他自己因为恐惧而收缩的瞳孔……一切都在逆流！
下一刻，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王恪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第七分析室的入口处。金属大门刚刚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里面是那片纯白的、布满感应器的空间。格洛菲斯·零的数据化身躯，正漂浮在房间中央，无数光流安静地连接着四周。
一切，都回到了他刚刚接到零的传唤，即将踏入这里的那一刻。
零那冰冷的声音如期响起，与记忆中分毫不差：“放松，个体p-734。我们需要记录‘本源殿堂’规则干涉的残留特征，建立威胁模型……”
王恪的心脏疯狂跳动，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回档了？从即将被“深度同化”的绝境中，强行回到了几分钟前！
但代价是巨大的。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三次性的保命符，已经黯淡了一次。只剩下……最后两次机会。
而更让他通体冰凉的是，零……是否察觉到了什么？这次回档，是否会在更高层面留下痕迹？他这次能够成功规避那致命的暴露吗？
他看着零那看似平静的数据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数据与规则构成的世界里，他所谓的谨慎，在零这种存在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和可笑。
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而他，只剩下两次试错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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