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家族宏伟的演武场上。
三十六根蟠龙石柱巍然矗立，柱身上缠绕的青铜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
程一鸣站在演武场边缘的角落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残缺的玉佩。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玉佩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人硬生生掰断了一般。
哟，这不是我们的一鸣少爷吗？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又来丢人现眼了？
程一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程雄，他的堂兄，程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去年测试时已经达到炼体七重境界。
此刻，程雄正带着几个跟班朝他走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雄哥，听一鸣少爷今年特意去后山苦修了三个月呢！
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谄媚地道。
苦修？程雄夸张地大笑起来，就凭他这个无灵根的废物？再修十年也是白费力气！
周围的族人发出哄笑，有人甚至故意朝程一鸣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程一鸣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但他脸上却保持着平静。
五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羞辱。
别理他们。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一鸣转头，看见表妹程雨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少女穿着淡青色的练功服，乌黑的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清秀的脸上带着担忧。
我没放在心上。程一鸣勉强笑了笑。
程雨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塞给他：这是我偷偷炼制的回气丹，虽然品阶不高，但应该能帮你缓解测试后的疲劳。
程一鸣心头一暖。
在程家，除了已故的父亲，就只有程雨还把他当人看。
他刚要道谢，一阵浑厚的钟声突然响彻演武场。
测试大典开始！所有十六岁以上族人，按长幼顺序列队！
执事长老程松的声音在真元加持下传遍全场。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年轻族人们迅速排成整齐的队粒
程一鸣作为家主一脉的嫡系，按理应该站在前排，但当他走过去时，几个旁支子弟故意挡在了他前面。
让开。程一鸣沉声道。
凭什么？一个满脸横肉的少年挑衅地看着他，就凭你这个连炼体一重都达不到的废物？
程一鸣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他知道在这里动手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在僵持之际，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传来：都给我站好！成何体统！
人群立刻分开，族长程远山拄着紫檀木拐杖缓步走来。
老人虽已年过七旬，但腰背挺直如松，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他的目光在程一鸣身上停留了一瞬，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测试开始！程远山在观礼台就座后宣布道。
首先上场的是程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程雄。
他昂首阔步走上测试台，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随着真元注入，测灵石顿时绽放出耀眼的青色光芒，石柱上的刻度节节攀升。
程雄，十八岁，炼体八重巅峰！执事长老高声宣布，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灵根品质：地阶中品！
全场哗然。
地阶灵根在整个青阳城都属罕见，这意味着程雄有很大希望在未来突破金丹期。
观礼台上的各家长老纷纷向程远山道贺，而程远山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站在角落的程一鸣。
接下来上场的族人大多在炼体三重到六重之间，灵根品质也多是凡阶上品或地阶下品。
轮到程雨时，测灵石亮起了柔和的蓝色光芒。
程雨，十七岁，炼体五重，灵根品质：地阶下品！
程雨松了口气，朝程一鸣眨了眨眼，欢快地跑下台去。
很快，队伍就轮到了程一鸣。
当他走上测试台时，全场响起一片嘘声。
快下来吧废物！
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五年了还是无灵根，今年难道会有奇迹？
程一鸣对这些嘲讽充耳不闻，只是平静地将手放在测灵石上。
冰凉的石面触感传来，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父亲教他的方法调动体内气息。
一秒、两秒、三秒...测灵石毫无反应。
程一鸣，十六岁，无修为，无灵根！
执事长老不耐烦地宣布道，语气中满是鄙夷。
台下爆发出更大的嘲笑声。
程雄甚至夸张地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我就吧！废物永远是废物！
程一鸣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走下测试台。
这样的结果他早已预料到，但心脏仍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五年来，每次测试都是同样的结果，无论他如何努力修炼，体内都留不住一丝真元。
等等。
突然，程远山站了起来，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老族长缓步走到测试台前，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紫色晶石。
族长，这是...？执事长老惊讶地问道。
测魂石。程远山沉声道，再测一次。
全场哗然。
测魂石是比测灵石珍贵百倍的宝物，能够检测修士的灵魂资质，通常只有大家族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使用。
程一鸣愣住了，他不明白族长为何突然对他另眼相看。
在众人或嫉妒或疑惑的目光中，他再次走上测试台，将手放在紫色晶石上。
一秒、两秒、三秒...测魂石依然毫无反应。
程远山的眉头深深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收起测魂石，摆了摆手：下去吧。
程一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测试台的。
族饶嘲笑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
他机械地穿过人群，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别急着走啊，。程雄带着几个跟班拦住了他的去路，族长大人对你这么，你不表示表示？
程一鸣冷冷地看着他：让开。
哟，脾气见长啊？程雄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抓住程一鸣的衣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也敢这么跟我话？
程一鸣没有反抗。
五年前，当他第一次被测出无灵根时，曾经愤怒地反抗过，结果是被程雄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那次之后，他学会了隐忍。
雄哥，算了吧。程雨挤进人群，试图拉开程雄的手，测试大典上闹事，族长会不高心。
程雄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却在程一鸣胸口重重推了一把：滚吧，废物。记住你的身份，以后见到我要绕道走，懂吗？
程一鸣踉跄着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他深深地看了程雄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程雄嚣张的笑声和其他族饶附和声。
走出演武场，程一鸣没有回自己的院，而是径直来到了家族祠堂。
祠堂位于程府最深处，平日里少有人来，是他唯一能找到片刻安宁的地方。
推开沉重的红木大门，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幽幽地燃烧着。
程一鸣走到最角落的一个牌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父亲，儿子又让您失望了。
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哽咽。
牌位上刻着先考程公远海之灵位。
程远海，程远山的亲弟弟，程家上一代的才人物，却在五年前一次外出任务中意外身亡，留下年仅十一岁的程一鸣。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无法修炼...
程一鸣握紧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砖上。
父亲，您过我有特殊体质，可为什么...
突然，他腰间的玉佩微微颤动起来。
程一鸣惊讶地低头，发现那块残缺的玉佩竟然在散发着微弱的青光。
这光芒虽然暗淡，但在昏暗的祠堂中却清晰可见。
这是...
程一鸣急忙解下玉佩捧在手心。
五年来，这块玉佩一直如同普通玉石，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就在他仔细观察时，玉佩上的光芒突然增强，一道青光射出，在祠堂的墙壁上投射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程一鸣瞪大眼睛，勉强辨认出那几个字：
......
祠堂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玉佩的光芒瞬间消失，重新变回一块普通的残玉。
程一鸣连忙将它藏入怀中，转头看向门口。
他警惕地问道。
是我，少爷。
一个佝偻的身影推门而入，是程家的老仆福伯。
老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老奴见少爷没去用晚膳，特地给您送些吃的来。
程一鸣松了口气：谢谢福伯。
福伯是程家为数不多还尊重他的人之一。
据老人年轻时曾是程远海的贴身侍卫，在程远海死后自愿降为普通仆人，只为能继续照顾程一鸣。
少爷，别太难过。福伯摆好饭菜，轻声安慰道，修炼之路千万条，未必一定要靠灵根。
程一鸣苦笑着摇头：没有灵根，连最基本的炼体都做不到，又能走什么路呢？
福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少爷，您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留给您的东西，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程一鸣猛地抬头：福伯，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体质，关于这块玉佩...
福伯却连连摆手：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少爷要多加心，尤其是程雄那孩子，他最近和林家走得很近。
林家？程一鸣皱眉。
林家是青阳城四大家族之一，与程家素有嫌隙。
福伯没有再多什么，收拾好碗筷就离开了。
程一鸣独自坐在祠堂里，再次取出玉佩仔细端详，但无论他怎么摆弄，玉佩都没有再发出光芒。
夜色渐深，程一鸣终于起身离开祠堂。
走在回院的路上，他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窥视自己，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摇曳的树影。
回到简陋的院，程一鸣刚推开房门，就察觉到不对劲——屋内有陌生饶气息。
他警觉地后退一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怕，是我。
程雨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捧着一个木海
我来给你送药。测试时我看到你手掌流血了。
程一鸣松了口气，点亮油灯。
温暖的灯光下，程雨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
她不由分地拉过程一鸣的手，心翼翼地为他涂抹药膏。
雨，你不该来的。程一鸣低声道，要是被人看见...
我才不怕呢。程雨撇撇嘴，程雄那个混蛋，仗着自己资质好就欺负人。总有一他会遭报应的。
程一鸣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的时候，只有程雨还把他当作亲人。
对了，程雨涂完药，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偷听到一个消息。三后家族要组织年轻弟子去青云山试炼，据山里出现了罕见的灵药。
程一鸣皱眉：家族试炼从来不会让我参加。
这次不一样。程雨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族长亲自下令，所有十六岁以上弟子必须参加，是要选拔进入那个地方的人选。
那个地方？程一鸣疑惑地问。
程雨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指什么，但听跟父亲他们五年前的任务有关。一鸣哥，这是你的机会！青云山深处灵气浓郁，不定能找到解决你体质问题的办法！
程一鸣心中一动。
他想起祠堂中玉佩的异常反应，还有福伯意味深长的话语。
也许，这真的是一个转机？
送走程雨后，程一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诡异的光芒洒向程府。
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程雄正与一个身穿黑袍的神秘韧声交谈。
大人放心，程雄谄媚地，这次试炼，我一定让那个废物永远留在青云山。
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很好。你叔叔留下的东西，必须彻底消失。主人已经等得太久了...
夜风呜咽，仿佛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而程一鸣怀中的玉佩，再次泛起了微弱的青光，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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