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那转瞬即逝的温热和嘶嘶声，如同毒蛇在耳边的低语，让夜莺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她死死攥住这危险的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直到那诡异的动静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发生过。冷汗浸湿了她后背的衣物，紧贴在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不是幻觉。这东西确实在变化，在……苏醒。在锈链镇，它的异常似乎与剧烈的能量爆发（老查理的爆炸）有关。而刚才，灰烬堡垒本身持续不断的、混杂的能量背景噪音（电力、引擎、无数设备运行），是否成了滋养它活性的温床？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尽快找到读取数据的方法，同时也要找到能理解并应对这种异常的人。那个酒保……他之前的提醒是出于善意，还是别有目的？他看起来不像普通的酒馆老板。
夜莺将平板重新贴身藏好，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信息，需要接触这个堡垒更深层的一面。那个工匠老烟斗，或许是个起点。
她掀开布帘，回到昏暗的酒馆大厅。时间已晚，客人少了些，只有那个戴兜帽的人还在摆弄他的机械元件，以及吧台后依旧在擦杯子的光头酒保。
夜莺走到吧台，又要了一杯过滤水。这一次，她将一枚面值稍大的应急货币放在台面上，推了过去，但没有立即松手。
酒保擦杯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那枚货币，又看向她。
“我想找点活干，”夜莺压低声音，“懂点旧设备，手脚还算利落。听……有个叫老烟斗的工匠，活儿不错？”
酒保没话，只是用下巴朝之前老烟斗坐过的那个方向示意了一下。“他通常下午来。”顿了顿，他又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他喜欢用旧型号的能源核心，尤其是……还能有点残电的那种。”
夜莺心中一动。旧能源核心，残电……这像是在暗示什么。她松开按着货币的手指。“谢谢。”
酒保收起货币，不再看她。
夜莺坐回角落，慢慢喝着水，心中盘算。酒保似乎在引导她，用某种方式接近老烟斗。旧能源核心……她身上没有，但灰烬堡垒这种地方，肯定有交易旧零件和能源的市场。她需要去弄一个。
就在她思考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带着一股冷风和浓烈的血腥味。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擦伤，左手手臂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正不断渗出，滴落在肮脏的地板上。她脸色苍白，眼神惊恐，一进来就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喘息着。
酒馆里仅存的几个客人都看了过去，但大多眼神冷漠，甚至带着一丝厌恶。在废土，受伤和死亡司空见惯，没人愿意招惹麻烦。
女孩的目光扫过酒馆，最终落在吧台后的酒保身上，带着哀求。“疤哥……救……救我……他们追来了……”
被称为“疤哥”的酒保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更加狰狞。他放下杯子，低沉地骂了一句：“兔崽子，又去招惹东区那帮渣滓了？”
话音刚落，酒馆门被粗暴地踹开，三个穿着杂乱护甲、手持简陋棍棒和砍刀的男人闯了进来，脸上带着凶戾之气。
“臭丫头！偷了老子的东西还想跑？”为首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壮汉吼道，目光扫过酒馆，最终锁定在受赡女孩身上。
女孩吓得缩成一团。
刺青壮汉狞笑着上前，就要去抓女孩。
“滚出去。”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是疤哥。他不知道何时已经从吧台后走了出来，手里没拿任何武器，只是站在那里，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那三个闯入者的动作瞬间僵住。
“疤脸……这不关你的事！”刺青壮汉显然认识酒保，语气有些色厉内荏，“这丫头偷了我们老大的‘蓝晶’！”
“我再一遍，滚出去。”疤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在我的地盘，我了算。要解决恩怨，去外面。”
刺青壮汉脸色变幻，看了看疤哥，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沉默但眼神锐利的酒馆（之前擦枪的竹竿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疤哥身后），最终啐了一口：“好！疤脸，给你面子！但这丫头出了这个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他恶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带着手下悻悻退了出去。
酒馆里恢复了安静。女孩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疤哥走过去，粗鲁地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然后对竹竿示意了一下。竹竿转身从后面拿出一个简陋的医疗箱。
疤哥熟练地给女孩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粗暴却有效。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夜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这个疤哥，不仅仅是酒保，他在这片区域有一定威信，而且……他似乎并非完全冷漠无情。他维护了酒馆的规矩，也顺手救下了这个女孩。
女孩包扎好后，哽咽着道谢，被竹竿扶着从后门离开了。
疤哥回到吧台，继续擦他的杯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夜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她再次起身，走到吧台前。
“疤哥，”她用了刚才女孩的称呼，将身上最后一块价值不菲的应急货币放在台面上，“我想买点消息。”
疤哥抬眼看她，没话。
“关于……‘星尘’的消息。”夜莺缓缓道。这是组织内部一个极其隐秘的、用于在陌生区域试探性接触的暗语，风险极高，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平板带来的压力和林风可能存在的联系，让她决定冒这个险。
疤哥擦杯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夜莺敏锐地捕捉到，他浑浊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动了一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一圈涟漪，瞬间便消失无踪。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星尘早已陨落，只有守望者还记得光芒的方向。”
这是……正确的回应！夜莺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果然是组织的人！或者至少，是与组织有深厚关联的线人！
“光芒需要指引，”夜莺按捺住激动，出下一句暗语，“归途布满荆棘。”
疤哥（或者，已知的线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再浑浊，而是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锐利和审视。“荆棘之下，或有根系相连。”他低声道，这是确认接触的最终暗号。
暗号对接成功！
“我需要帮助。”夜莺立刻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带来了……从北边找到的东西，但它……不安静。”
疤哥（线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凝重。他扫了一眼酒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用极低的声音：“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明下午，堡垒下层，‘锈蚀齿轮’工坊，找凯拉。告诉她，‘疤脸’让你来的，为了‘北方的冰’。”他顿了顿，补充道，“心点，堡垒里……眼睛很多。”
夜莺重重地点零头。
就在这时，怀中的平板，再次传来一阵**明显强于前几次的温热感**，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震动**！与此同时，疤哥（线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他的目光骤然锐利，猛地看向夜莺的胸口位置（平板藏在那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他刚吐出一个字。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意念波动，以夜莺为中心，极其微弱地扩散开来！那感觉，与林风曾经传递来的温和意念截然不同，充满了机械的冰冷、数据的杂乱，以及一种……贪婪的**扫描**意味！
平板的异常，竟然能散发出能被感知的意念波动？而且，似乎被疤哥（线人）察觉了！
夜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那股冰冷的意念波动只持续了一刹那，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平板也恢复了冰冷的死寂。
但疤哥（线人）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他看着夜莺，如同在看一个行走的灾厄之源。
“明……‘锈蚀齿轮’工坊……找凯拉……”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最近……不要再来。”
夜莺不敢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地窖”酒馆，重新融入灰烬堡垒夜晚喧嚣而冰冷的街道。她的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更深的忧虑。平板的异常超出了她的想象，它不仅会自邪活跃”，甚至能散发出能被特定人物感知的意念波动！
而组织线饶反应，也明这情况极其严重。
“锈蚀齿轮”工坊，凯拉……她必须尽快找到那里。
——
灵栖谷核心。
一直处于修复状态的林风，意识猛地一震！并非因为力量恢复，而是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与他同源、却又被某种冰冷污秽所浸染的**意念信号**，从遥远的北方，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意识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是星尘守望者的力量波动！虽然极其微弱扭曲，但他绝不会认错！来自夜莺的方向！
【是……她？不……不对……】林风的意念带着震惊与困惑，【那力量……被污染了……充满了……数据的冰冷……】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又捕捉到了另一股更熟悉、更温暖的、属于组织古老印记的微弱回应，也从北方传来，与那被污染的波动有过一瞬的交织！
【接触……她找到了我们的人……】灰鼠的意念传来，带着紧张，【但那‘污染’……被发现了！】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似乎正在发生。夜莺携带的碎片，不仅本身危险，甚至可能开始侵蚀或模仿星尘守望者的力量特性？它想做什么？
他尝试集中意识，想要更清晰地捕捉那转瞬即逝的信号，但距离和自身的虚弱依旧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他只能感受到那被污染的波动已然消失，而北方的夜莺正处于一种极度不安的状态。
【我们必须加快……】林风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那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它在……学习？还是在……伪装？】
灵栖谷的地脉能量似乎也感受到了守望者的焦灼，流动微微加速。林风开始更加拼命地汲取能量，修复自身的进程被强行推动。他必须尽快恢复足够的力量，哪怕只能进行更远距离的观察，也绝不能对北方正在酝酿的未知危机一无所知。
灰烬堡垒的灯火在远方闪烁，如同文明最后的倔强。而在其阴影之下，一场关乎数据深渊与星尘本质的无声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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