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季，太阳落得极早，夜幕降临得极快。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肆意敲打着一切无可奈何的树、路灯、围栏、人。
李意浓站在急诊大厅门口，望着隔壁自家区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回家吧，这个手好像已经变得不是非分不可，那个人似乎已经变得不再不可救药。
院门口闸机旁，路灯下风雪中，言舢朝着急诊大厅的方向挥了挥胳膊，示意女朋友等一下自己、不要冒雪走过来。
“不是了嘛，不用你接。”李意浓也分不清自己的声音是在嗔怪还是在沉溺，总之听起来有点没骨气。
言舢撑着伞，心翼翼的在脚下挑着干净些的地方走，在嘴里挑着安全些的话讲：“我回来那会儿，上有点雨夹雪的意思。”
推开家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桌子上温着一盆还在冒热气的南瓜粥，让李意浓一瞬间恍惚了，心中的怒火似乎被贴心的渣女熄灭掉几分。
脱下外套，挂在玄关，李意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今这么早回来？”
“嗯，特意提前走了一会儿。”言舢的声音更平静，去厨房拿勺子。
心里泛起一阵暖流，李意浓突然觉得，言舢除了那些疑似出轨的行为，好像真的没有其他缺点！
虽然很忙，但言舢也很会照顾人，而且总照姑那么顺其自然，从来不邀功，也不大张旗鼓。会在她晚归时备一份热饭，会在她疲惫时讲两句笑话，还会趁着她难得的闲暇带她去那些她从没想过去一次的地方。
一刻又一刻美好的回忆，像不听指挥的春汛，涌进李意浓脑海中，让她开始犹豫：＜这段感情，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也许她没有出轨，也许是我想多了……至少……她不是那种出轨都理直气壮的渣女……＞
两人对坐在桌边，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李意浓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好好和言舢谈一谈，问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出轨。可还没等她话，言舢却先打破了沉默。
深吸一口气，言舢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和决绝，轻声：“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李意浓心上。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言舢，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不出话来。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挽回，可是现在言舢却先提出了分手，这让她感到无比震惊、异常委屈！
李意浓强忍住怒火，不甘心的问：“为什么？”
言舢甚至不害怕对视，沉默了片刻，直言不讳：“我出轨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一捆弹力绳，将李意浓紧紧勒住，缠了一圈又一圈，越收越紧。她觉得眼前一阵昏暗，胸口传来紧张的窒息感，言舢抛出来的这捆弹力绳好像势必要将她勒爆一样！
面对哑口无言的女朋友，面对下一秒就要变成前任的李意浓，言舢好像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准备留：“抱歉……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钥匙也挂在鞋柜上边了。”
听着言舢的话，李意浓只觉得更加憋屈。她后悔极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抢先开口提分手，那样至少自己还能保留一点尊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言舢抛弃！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恨自己明明早就察觉到了言舢的不对劲，却还是心存侥幸，哪怕是几分钟前都还在幻想，还在自作多情的想要再给这段感情一个机会！
“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怀疑你……可我还是舍不得放弃你……我以为只要我们好好谈一谈，也许一切都能回到从前。可你呢？你就这样轻易的背叛了我的感情，还这么干脆的提出分手！” 李意浓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没看见你渣女的真面目！刚才没看到你放在卧室门口的行李箱！言舢，你让我觉得我一文不值，让我觉得我的感情很廉价！”
言舢默默的听着每一句指责，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
可是自己这一声声的谴责，在李意浓听来，却是那么刺耳，那么无力。她很快就闭嘴了，不想再讲毫无意义的话，站起身来，恨恨的盯着言舢那张自己从来掌控不住的沉静的脸，想抽个耳光上去！
言舢也站起来，给了前女友一个道别的拥抱：“你很好，别怀疑自己。咱们之间的感情，是我有问题。谢谢你这半年来对我的照顾，你是很好的女朋友。”
李意浓猛的推开渣女：“滚蛋！我今早上就决定和你分手了！我告诉你，要分手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凭什么先张嘴！是我抛弃你，不是你抛弃我！好了，拉上你的行李走吧！我不要你了！”
看着前女友终于喊出心中的闷气，言舢反而释怀的笑了：“好好好，是你提的分手，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是被你抛弃的人。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再见！”
“谁跟你再见！你这个渣女，鸽子王！你赶紧走，赶紧去祸害那个狐狸精去！谁遇见你谁倒霉，骗子，徒有其表的大骗子！”李意浓落荒而逃，藏进卧室，拼尽全力把言舢的行李箱扔出来，又鼓足勇气把卧室的门摔上。
趴在床上，李意浓听见言舢离开的声音，想用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一场，却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眼泪，心中的怒火很快就烧得只剩下不甘。她觉得自己这手分得，简直比吃了只苍蝇还恶心！
曾经以为是自己撞了大运，遇到言舢这样一个由内而外处处优越的女朋友，一个在满足她颜控的前提下还能满足她智性恋癖好的女朋友。如今她才明白，言舢的处处优越不仅仅针对她一个人，而是平等的展现在所有女人面前。她看不够的人，自然有其他女人往上贴。她偏爱的智性恋口味，却在对她讲“分手”的时刻展现的最淋漓尽致！
最可恨的不是言舢出轨，甚至不是言舢提分手。李意浓懊恼到极致时，最可恨的人，被她骂的最惨的人，偏偏是她自己，是那个明明决定要分手却偏偏被渣女抢了先的自己！
把行李放到车上，言舢靠着后备箱盖子点燃一支烟。这大概是她分手最省事的一次！既不用她给前任发好几箱行李的快递，也不用劳烦她把前任的东西扔进垃圾箱，更不用被前任的新欢讥讽一顿后撵出前任家。
双齿咬在香烟的过滤海绵上，言舢用力用到颌骨发酸，仰头看看漫飘落的雨夹雪，不知道是冷笑了一下，还是笑着冷了一下。
手机讯息提示音很突兀的响起来。
李意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李意浓：［反正咱俩也分手了，你不要骗我。爱过就是爱过，没爱过就是没爱过。］
言舢：［你是很好的人，我不配爱你。］
言舢：［我给咱俩认真的梳理一下。我出轨，是咱俩分手的直接原因。我不配爱你，是咱俩早晚会分手的根本原因。］
把手机拍到床上，李意浓气鼓鼓的来到客厅里那扇能望见地面停车场的落地窗前，一眼就认出了靠在后备箱上吸烟的高挑身影是哪个渣女，恨恨的深呼吸，恨恨的叹口气：＜不配爱我……哼！情商还挺高的！总是这么会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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