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将岚风城的街巷裹得密不透风。韩烨伏在“焚器坊”外的老槐树上，树叶的阴影恰好遮住他的身形，只有偶尔从云层缝隙漏下的月光，能照见他眼中闪烁的冷光。
焚器坊是赵家处理废弃灵器的地方，位于城西南的低洼处，常年弥漫着铁锈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坊区外围砌着丈高的青石墙，墙头布满倒刺，更有两名气灵境修士持矛守在 gate 前，灵识如同探照灯般在周围扫过——赵家显然对这里极为看重，防卫竟比主宅还要严密。
“韩哥，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吴昊的声音从腰间的传讯符里传来，带着些微的颤抖。他按韩烨的吩咐守在坊区外的巷口，负责望风，“这地方太邪门了，我刚才好像听见坊里有铁链拖地的声音。”
韩烨没有回应，指尖在树干上轻轻一点，《九转玄功》运转到极致，周身灵气波动瞬间收敛至与常人无异。他像一只夜行的狸猫，顺着树干滑落到地面，脚掌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黑布，将脸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昨夜秦浩离开后，韩烨便打定主意要找出赵家使用蚀灵粉的证据。他记得曾在百宝街听一位老掌柜过，赵家处理废弃灵器时，会将沾染过蚀灵粉的废料集中堆放在焚器坊的西北角——那里有专门的“化毒池”，能中和蚀灵粉的毒性，却会在池壁留下淡紫色的结晶。
现在，他就要找到那些结晶。
沿着墙根快速移动，韩烨避开两名守卫的灵识盲区，来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墙角。墙角的砖石因常年受水汽侵蚀而有些松动，他屈起手指，用巧劲在砖缝间一抠，竟硬生生卸下了半块青砖。砖后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显然是以前坊区工匠偷运废料时留下的。
韩烨深吸一口气，侧身挤了进去。缝隙里弥漫着霉味，尖锐的砖角划破了他的袖口，却未让他放慢半分速度。穿过墙体后，眼前豁然开朗——焚器坊内部竟是一片占地数十亩的空地，地上堆满了折断的剑娶开裂的盾牌、融化变形的灵纹炉，如同一片灵器的坟场。
空气中的蚀灵粉气味果然浓郁了数倍，韩烨运转灵气护住口鼻，目光迅速扫向西北角。那里果然有一个丈许见方的石池，池边泛着诡异的淡紫色光泽，与他记忆中老掌柜描述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韩烨心中一喜，正欲上前采集样本，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凌厉的灵气锁定了自己——玄灵境四品！
“深夜闯入我赵家焚器坊，阁下好大的胆子。”一个冷硬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赵坤提着一柄玄铁重剑走了出来，剑身因灌注灵气而发出嗡文震颤，“韩烨，别以为蒙着脸我就认不出你。除了你，谁会对这破地方感兴趣？”
韩烨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赵坤会亲自守在这里，看来赵家对焚器坊的重视远超预期。他没有废话，身形一晃，便朝着化毒池冲去——只要拿到池边的结晶，就算被发现也值得。
“留下吧！”赵坤怒喝一声，重剑横扫，带起呼啸的劲风，竟直接封锁了韩烨前进的路线。玄灵境四品的灵力爆发开来，地面的废弃灵器被气浪掀飞，如同暴雨般砸向韩烨。
韩烨脚下步伐变幻，《九转玄功》第二转的炼体之力催动到极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在飞射的铁器间穿梭。他避开重剑的锋芒，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灵纹短刀已然入手，刀身刻着的“破风纹”闪过一丝微光。
“铛！”短刀与重剑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韩烨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发麻，竟是被震得后退了三步。而赵坤也被刀身蕴含的破风之力逼得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炼体修为，竟精进如此之快？”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韩烨的目光突然被赵坤身后的一堆废料吸引——那堆废料里，赫然躺着数件刻有秦家标记的灵甲，甲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显然是被蚀灵粉侵蚀所致！
“原来如此。”韩烨瞬间明白了，赵家不仅针对自己，暗中还在破坏秦家的灵器。这焚器坊里藏着的，恐怕不止是他要找的证据。
赵坤见他走神，重剑再次劈来，剑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死到临头还敢分心！”
韩烨回过神，不再恋战。他知道自己硬拼绝非赵坤对手，当务之急是脱身。于是他猛地将短刀掷出，刀身旋转着射向赵坤面门，同时身体猛地向后急退，左手在掠过一堆废弃灵盾时，顺势抓了一把池边的紫色结晶。
“雕虫技！”赵坤挥剑打飞短刀，目光死死盯着韩烨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屈指一弹，一枚黄色的符箓如同附骨之蛆般追上韩烨，贴在了他的衣袖上——正是赵家特制的追踪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坤看着韩烨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冷哼一声，“带着我的追踪符，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而此时的韩烨，早已冲出焚器坊，正沿着原路返回。他能感觉到衣袖上那股微弱却顽固的灵力波动，心中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生出一个计划。
“吴昊，按原计划撤。”他对着传讯符低声道，指尖捏着那撮紫色结晶，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告诉秦浩，明晚三更，赵家修士要在赤铁山动手。”
传讯符那头的吴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韩哥，你想……”
“借刀杀人。”韩烨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赵家想引我出来，我便给他们找个‘好对手’。”
他加快脚步，身影很快融入岚风城的夜色郑衣袖上的追踪符仍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个无声的诱饵，正引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朝着秦家与赵家的争议之地——赤铁山，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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