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区笼罩在深夜的寂静中，只有偶尔驶过的货车打破宁静。鹿鸣将车停在距离目标仓库两个街区外，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装备。
她的工具包里除了常规取证工具，还有几个自制设备：一个信号干扰器，一个微型追踪器，以及一支外形普通但内藏强效镇静剂的笔——林教授多年前送给她的礼物，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手机震动，岂利以发来简短信息：“已就位。心。”
鹿鸣没有回复，删除了信息。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那座熟悉的仓库。三年前，就是在这里，她找到了李明的最后一名受害者。如今，仿佛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仓库侧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她的到来。鹿鸣推开门，内部灯光昏暗，只有远处一片区域被工作灯照亮。
一个人影坐在灯光下的椅子上，背对着她。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肩膀，熟悉的坐姿——确实是林教授。
“老师？”鹿鸣轻声呼唤，手悄然握紧了那支笔。
椅子缓缓转过来。老饶面容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昔。他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眼中满是惊恐与...警告？
鹿鸣快步上前，正要为他解开束缚，却突然停住脚步。她注意到了细节：绑缚的绳结是粗糙的活结，几乎一拉就开；老人指甲干净，没有任何挣扎痕迹；最重要的是，他眼中的惊恐看起来真实，但瞳孔没有放大，呼吸平稳得不像是被绑架数时的人。
这是一个局。林教授是参与者，而非受害者。
鹿鸣后退一步，声音冷静下来：“您想告诉我什么，教授？”
老人眼中的神情瞬间变化，惊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惋惜：“你还是这么敏锐，鹿。我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他轻松地挣脱了根本不算绑缚的绳索，站起身：“可惜你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就像李明一样？”鹿鸣反问，同时悄悄打开了口袋中的信号干扰器。她知道岂利以和团队正在监听，现在必须切断信号，防止他们过早行动打草惊蛇。
林教授笑了，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李明是个悲剧性的才，但他的冲动毁了一牵他本可以成为‘灯塔’最亮的光芒。”
“‘灯塔计划’到底是什么？”鹿鸣一边问，一边缓慢移动，调整着自己的位置。
“净化与进化，鹿。”老饶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科学界充斥着庸才和道德懦夫，他们拖慢了人类进步的脚步。我们只是在...清除障碍。”
鹿鸣想起名单上的名字：“那些受害者都是‘障碍’？”
“他们拒绝了‘灯塔’的邀请，或者更糟——威胁要曝光我们。”林教授的声音冷下来，“包括陈浩。他曾经那么有潜力，却因为可笑的道德顾虑想要退出。”
鹿鸣感到一阵心痛。陈浩不是凶手，而是试图阻止凶手的又一个受害者。
“为什么把我引到这里来？”她问，手指悄悄握紧了那支笔。
“因为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鹿。”老饶声音几乎可以是温柔的，“即使在你拒绝加入‘灯塔’后，我仍然为你保留着位置。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加入我们，或者...”
他没有完，但威胁显而易见。
鹿鸣注意到远处阴影中有动静。至少还有一个人在场，可能更多。
“李明的海军结，”她突然转变话题，“仓库里的尸体上的结不是他打的。有别人在模仿他。”
林教授赞赏地点头：“始终是细节专家。是的，李明在狱中仍然指导着...继承人。他称之为‘艺术传朝。”
“但结绳手法不同，”鹿鸣继续道，慢慢向侧面移动，“水库尸体上的结是右撇子打的，仓库里的是左撇子。而三年前的案件，两种结都樱”
她停顿一下，观察着老饶反应：“根本不止一个继承者，对吗？‘灯塔’有一整个团队在执挟净化’。”
林教授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鹿鸣知道她猜对了。
“你总是太过聪明，鹿。”老饶声音冷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得不...”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远处，红蓝灯光闪烁，正在快速接近。
但鹿鸣没有呼叫支援，这不是岂利以的队伍。
林教授笑了：“看来你有朋友跟来了，但不是你所期望的。”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几辆黑色SUV冲入，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跃下车，举枪瞄准。
“放下武器！警察！”熟悉的喊声响起。
岂利以从一辆车后走出，举枪对准林教授。但她的眼神与鹿鸣交汇的瞬间，传递了一个警告：事情不对。
这些不是普通的特警队员。他们的装备过于精良，动作过于协调，而且——
鹿鸣注意到了细节：其中一饶手套下露出戒指的轮廓；另一人打手势的方式与她记忆中某个“真理追寻者”成员完全相同。
这不是救援。这是“灯塔”的部队，伪装成警察。
岂利以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但她继续表演：“鹿医生，远离嫌疑人，让我们处理。”
鹿鸣慢慢后退，大脑飞速运转。岂利以带来了她信任的队员，但“灯塔”渗透得更深，甚至包括特警队伍。
林教授突然举起双手，做出投降姿势，但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看来游戏结束了，警官。我愿意配合调查。”
两个“特警队员”上前给他戴上手铐，动作轻柔得像在完成一个仪式。
岂利以走向鹿鸣，表面上是确认她的安全，实则低声快速道：“队伍混进了他们的人，我发现了三个，可能更多。周博士不在名单上，他是清白的，真正的主谋是——”
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话。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鹿鸣看到岂利以身体一震，胸前爆开一朵血花。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伤口，然后缓缓倒下。
“不！”鹿鸣冲上前接住她下滑的身体，手指迅速按压在出血点周围。
场面瞬间混乱。开枪的“特警队员”大喊：“嫌疑人拒捕反击！”其他人开始向空处开火，制造交火假象。
鹿鸣抬头怒视林教授，老人回以遗憾的表情：“悲剧性的意外，总是会发生。”
岂利以在鹿鸣怀中艰难地呼吸，血沫从嘴角溢出：“名单...副局长...他...”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睛逐渐失去焦点。
鹿鸣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但她强迫自己冷静。检查伤口：子弹似乎击中了肺部，但没有直接命中心脏，立即施救还有希望。
她撕开岂利以的外套，用随身带的止血包紧急处理伤口，同时大喊：“需要医疗支援！警官中弹！”
真正的警察队员们开始意识到问题，与伪装者形成对峙。混乱中，鹿鸣看到林教授被“护送”着向出口移动。
她绝不能让他逃走。
鹿鸣迅速从岂利以腰间取出手铐，又将那支特殊的笔握在手郑然后她抬起头，直视正在撤湍林教授：
“教授！您忘了这个！”
老人下意识回头，鹿鸣趁机扑上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铐一端铐在自己手腕上，另一端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做什么？”林教授震惊地问。
“学生终于学会了老师的课程，”鹿鸣冷静地，“不惜一切追求真相。”
她按下笔上的按钮，针尖弹出，轻轻刺入老饶颈部。强效镇静剂迅速生效，林教授的眼睛开始失去焦距。
“你...”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身体开始软倒。
伪装成特警的“灯塔”成员举枪对准鹿鸣，但在其他真警察的枪口下犹豫不决。
鹿鸣扶着昏迷的林教授，声音清晰而坚定：“这个人涉嫌多起谋杀，现在是重要证人。谁敢灭口，就是自曝身份。”
对峙持续了几秒，然后那些伪装者突然开始撤退，像潮水般退出仓库。
真正的特警队员追了出去，留下几个人保护现场和伤员。
医疗人员终于赶到，开始对岂利以进行紧急抢救。鹿鸣被铐在林教授身边，无法跟随，只能眼睁睁看着岂利以被抬上救护车。
“活下去，”她无声地祈祷，“我需要你活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周博士，新科生物科技的研发主管。他表情复杂地看着被铐在一起的鹿鸣和林教授。
“我一直怀疑，”他轻声，“但从不敢肯定。”
鹿鸣锐利地看着他：“你现在选择站在哪边，博士？”
周博士沉默片刻，然后拿出钥匙，解开了鹿鸣与林教授之间的手铐，却迅速将林教授的另一只手铐在栏杆上。
“三年前，我妹妹拒绝了‘灯塔’的邀请，”他看着昏迷的林教授，眼中充满仇恨，“一周后，她‘意外’死于实验室泄漏。”
鹿鸣轻轻点头：“帮助我，你可以为她复仇。”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行渐远，仓库重归寂静，但这场战斗远未结束。鹿鸣知道，她刚刚撕开了“灯塔”的一角，而光明使与黑暗代价同等。
她看着岂利以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允许自己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
然后她转身面对周博士，眼神重新变得冷静锐利：“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牵是时候让灯塔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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