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带着张默的口信，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溜回了老猫那边。张默站在原地，能清晰地看到老猫听完后，脸上露出那种混合着贪婪和嘲弄的表情，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然后不耐烦地对斌挥了挥手。
交易，算是达成了。以一种极其不平等和危险的方式。
接下来的两，张默在极度的压力和“内视”的辅助下，艰难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必须尽快搞到食物，但不能动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储备，也不能让人发现来源。
他将目光投向了车间。
利用休息时间，他极其隐蔽地检查着车间各个角落。能力的集中使用依旧会带来负担，但他现在控制得更加精细，像一把心翼翼的手术刀，只剖开最需要查看的地方。
终于，在一堆废弃的包装材料后面，他发现了几箱被遗忘的、过期已久的压缩干粮。大概是某次应急储备更新后淘汰下来的，包装破损，看起来肮脏不堪。
【目标：过期压缩干粮。风险：油脂酸败，微生物轻微超标。食用可能导致腹泻、腹痛。风险等级：中低。】
过期了，吃了会拉肚子，但大概率吃不死人。
张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就是它了！
他趁着无人注意，极其心地用破布包了好几大块沉甸甸的干粮，藏在工作服宽大的袖子里和裤腰里，带回了监舍。过程心惊胆战，每一次狱警的目光扫过，都让他后背发凉。
晚上，他将干粮藏好，只掰下一块，用清水泡开，自己咬了一口。
几个时后，腹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和不适福果然会拉肚子，但程度可以忍受。
第120，放风时，斌再次如同惊弓之鸟般凑了过来。
张默没有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个事先约好的、极其隐蔽的角落。然后，他状似无意地散步过去，在经过时，将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过期干粮，快速塞进了斌颤抖的手里。
斌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随即又死死攥紧，脸色苍白，飞快地溜走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张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他能感觉到远处老猫投来的、灼热的视线。
几分钟后，斌再次出现，同样在约定的角落，经过张默身边时，将两根皱巴巴的、明显是拆散聊香烟塞进他手里。
交易完成。
张默捏着那两根劣质香烟，手心全是冷汗。他没有烟瘾，这东西对他毫无用处，但这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他踏出了危险的第一步。
当晚，监舍里相安无事。老猫那边没有动静。
第二，依旧风平浪静。
张默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时刻“内视”着自身状态，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报复或者栽赃。能力的预警没有触发，但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第三下午，变故终于发生。
但不是针对他。
老猫那边的一个核心跟班，那个上次试图栽赃张默未遂的家伙，突然在劳动时抱着肚子惨叫起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紧接着就冲向厕所，一路上差点拉在裤子里。
紧接着，另一个吃了“干粮”的犯人也出现了类似症状。厕所里一时间臭气熏，呻吟不断。
监工气得大骂，以为是集体食物中毒，连忙上报。
食堂被彻查，但当然查不出任何问题（因为问题根本不在食堂）。最后只能归结为气变化或者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了了之。
老猫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批“干粮”有问题！
放风时，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找到张默，吓得语无伦次：“默……默哥……猫哥……猫哥他让你过去……他……他很生气……”
张默深吸一口气，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他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调动起所有的精神，“内视”确保自己状态稳定，然后朝着老猫那群人聚集的角落走去。
刀疤那伙人也在附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冷眼旁观。
老猫看到张默，眼神阴鸷得像毒蛇，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道：“738！你他妈敢给老子喂毒？！”
张默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委屈”：“猫哥？什么意思？那干粮……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我自己也吃了啊？”他着，还适时地揉了揉肚子，露出一丝不适的表情，“是有点拉肚子……可能放得太久了……但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他刻意强调了“放得太久”和“我自己也吃了”，把自己也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老猫死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张默强行镇定，目光没有躲闪，甚至带上了一点因为“被冤枉”而应有的气愤。能力的“内视”让他能勉强控制住生理上的紧张反应。
周围一片寂静。刀疤那边的人露出玩味的笑容。
僵持了几秒钟。
老猫突然嗤笑一声，笑容却冰冷无比：“行啊，子，算你狠。”
他没有证据证明张默是故意的。东西确实是“好不容易弄来的”，张默自己也“吃了”，拉肚子只能怪东西不好，怪不到提供东西的人头上。这在监狱的“交易规矩”里，甚至勉强得通——毕竟谁也没保证过东西的质量。
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他在刀疤面前更丢脸。
“这次算老子倒霉。”老猫阴冷地盯着张默，“但我们的‘生意’还没完。下次，老子要看到‘好’货。不然……”他没有下去，但威胁意味十足。
张默心里松了口气，知道暂时过关了。他低声道：“我尽量，猫哥。但好的……确实难弄。”
他没有把话死，给自己留了余地。
回到相对安全的区域，张默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湿透。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老猫会不管不关动手。
他用一批过期的“毒饵”，既暂时满足了老猫的要求，又让对方吃了哑巴亏，不敢立刻翻脸，甚至还隐隐展示了自己的“不好惹”。
这是一步险棋，但他似乎走通了。
然而，他也知道，和老猫的梁子结得更深了。下一次交易，如果拿不出真正的好东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饥饿的阴影并未散去，反而因为这场危险的游戏，变得更加迫近。
他看了一眼高墙上的铁丝网。
第123。
他在刀尖上，跳着死亡的舞蹈。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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