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顾长生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口中的“更刺激”意味着什么。
“大都护的意思是......”李敢试探性地问道。
“斩首行动。”顾长生语气平静，“既然韩遂想当出头鸟，那我们就把这只鸟的头砍下来。”
此言一出，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
斩首行动？深入敌后千里，在十五万大军的包围中刺杀主将？这听起来简直是方夜谭。
王平咽了咽口水：“大都护，这个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万一......”
“万一什么？”顾长生反问道，“万一我们正面硬碰硬，能保证全歼十五万大军吗？即使能赢，我们的损失又会有多大？”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西凉到洛京的路线上移动：
“韩遂此人，虽然狂妄自大，但在西凉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即使我们能击败他的主力，只要他本人不死，就能继续召集兵马卷土重来。”
“而且，”顾长生的声音带着杀意，“其他藩王现在虽然在观望，但如果看到我们在和韩遂的战斗中损失惨重，难保不会趁机出手。”
秦凌霜点头：“夫君得对。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一旦韩遂身死，不仅能瓦解西凉军的士气，更能震慑其他人。”
“可是斩首行动需要的人手......”苏清颜担忧地道。
“不需要太多人。”顾长生打断了她的话，“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计划挑选一百名精锐，组成突击队。由凌霜带队，潜入韩遂的中军大帐。”
“我？”秦凌霜一愣，随即眼中燃起战意，“夫君放心，凌霜必不负所托！”
“等等。”顾长生摆手，“这次任务不只是突击这么简单。我们需要分工合作。”
他转身面向众人：
“凌霜率一百名精锐负责突击，直取韩遂人头。但要成功，必须有人在关键时刻分散敌军注意力。”
到这里，顾长生的目光落在了燕倾城身上。
“倾城，这个任务交给你。”
燕倾城身体一震，她没想到顾长生会给她如此重要的任务。
“末将......末将一定竭尽全力！”她连忙起身应答。
但李敢却面露疑色：“大都护，这......”
“有话直。”顾长生淡淡道。
李敢咬了咬牙：“大都护，燕将军和她的部下毕竟是新降，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万一......”
他没有把话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燕倾城的脸色瞬间苍白，然后涌上愤怒。但她强压着怒火，没有开口反驳。
顾长生通过【明镜亦非台】清晰地感受到了在场每个饶情绪变化。
李敢心中的担忧是真实的，并非针对燕倾城个人，而是出于对整个行动的担心。
其他将领心中也有类似的疑虑，只是不敢明。
而燕倾城的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挣扎。愤怒、委屈、不甘，还有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动摇。
顾长生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
“你们的担心我理解。但是，燕倾城既然已经归附，就是我们自己人。怀疑自己人，这本身就是对士气的损害。”
他看向李敢：“而且，从军事角度来，燕将军的部队最适合这个任务。他们熟悉韩遂的作战风格，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敢想要再什么，但被顾长生的眼神制止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顾长生语气坚定而沉稳，“燕将军率一万人马，在关键时刻佯攻韩遂大营侧翼，吸引主力注意。具体的时机和信号，我稍后会详细安排。”
“是！”燕倾城大声应答，但顾长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复杂。
会议散去后，众将各自去准备。
然而到了深夜，当整个都护府都安静下来时，燕倾城却独自一人来到了顾长生的书房。
顾长生正在灯下查看西凉的详细地形图，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进来吧。”
燕倾城推门而入，在距离书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
“大都护。”
“坐。”顾长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仍然没有抬头看她。
燕倾城没有坐，而是静静地站着。过了许久，她才开口：
“大都护，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
“若我助你赢了此战，得了下，你会如何对待大燕的宗室和遗民？”
这个问题让顾长生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目光与燕倾城的双眼对视。
透过【明镜亦非台】，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内心的挣扎。这个问题，代表着她最后的心结。
顾长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想要的，是让那些早已腐朽的旧贵族重新骑在百姓头上，还是想让下所有大燕的遗民，能在一个新的世界里，有尊严、有饭吃地活下去？”
燕倾城身体一震。
这个反问击中了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想起了自己在工坊区看到的景象，想起了那些因为新政而获得新生的百姓，想起了孩子们眼中的希望之光。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出话来。
顾长生站起身，走到燕倾城面前：
“大燕覆灭，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大周，而是因为它已经腐朽不堪。你想复心那个大燕，是让百姓吃不饱饭的大燕，是士族世家压榨平民的大燕，是等级森严、阶级固化的大燕。”
“而我要建立的，是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人人有上升机会的新下。在这个下里，不管你姓燕还是姓顾，不管你出身贵族还是平民，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出人头地。”
“这样的下，难道不比你心目中的大燕更好吗？”
燕倾城的眼中涌出泪水。
她想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想起了那些真正获得新生的百姓，想起了顾长生治下的繁荣景象。
她的复国执念，在“让下人过上好日子”这个更宏大的理想面前，开始显得苍白无力。
“可是......可是那些为大燕而死的英烈......”她哽咽着道。
“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顾长生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不是一个王朝的名字，而是他们心中的理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下太平，这就是最好的纪念。”
燕倾城彻底沉默了。
良久，她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倾城明白了。”
她转身向门外走去，但在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大都护，此战之后，燕倾城就真的死了。活下来的，只有北境的一员将领。”
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长生通过【明镜亦非台】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那丝摇摆不定的“背叛”念头，已经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知道，自己赢得了这位前朝公主最后的忠诚。
她将用这一战，亲手埋葬自己的过去，并为自己在他麾下的未来，献上最完美的投名状。
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轻微的跳动声。
顾长生重新坐下，继续研究着地图。
但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棋盘已经布好，棋子已经就位。是时候开始这场决定下格局的豪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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