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第二清晨。夏芷澜终于发现了老夏的身体有一个规律，就是他可以七七夜不睡觉，但是一睡就要睡二十四时。
并州城的晨雾未散，夏芷澜已率龙展鹏、包梦璃和云清策马踏入城门。马蹄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回荡，城墙斑驳的箭痕昭示着昨夜刚平息的内乱。
“殿下，你回来了。”大将军桓问昨夜回到军营，交代完整训计划就马上赶回了城内。相信也是彻夜未歇，一大早就在城防衙署门前等候，铠甲上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
他眉头紧锁，眼底布满血丝，“叛军已经肃清，但张无极及其部从仍被校事府押在刑堂——是没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夏芷澜摘下头盔，锐利的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岗哨：“张无极的党羽都清除了？”
桓问声音沙哑，“按您吩咐，凡主动交代者从宽，悔过者留用。一日来，军营已稳。”
“先清内患，再查真相。”夏芷澜踏入衙署，与桓问商议重新布防。城防图在案上铺开，红蓝标记交错——张无极部从的据点已被拔除，新兵替换了所有要塞岗哨。
午后，刑堂审讯室，铁链悬挂的煤油灯晃动着昏黄光晕。赵枚和几个校事府暗卫将五皇子等人引进来，夏芷澜随即坐上阴影中的主审席。
李成强、田晋症王非等人被分批带入审讯室，赵枚的匕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云清倚墙记录，耳畔传来断断续续的招供。
“是张将军逼我们签的军令状……他若不从，就杀我全家……”王非颤抖着道。
“喝花酒那次，他抢了马家村家老马的女儿，老马告到刺史府，桓将军罚了他，他就记恨在心……”李成强诉道。
“你堂堂一个刺史，为何会任张无极摆布？”赵枚喝道。
“殿下，并州边防本来较其他州郡就特殊，桓将军乃皇上亲自任命，他的官位高我一级，本官虽名义上统领并州军政大权，实则对于边防军素来只有监督之权——甚至连监督都谈不上，只有配合之责啊……”
李刺史望着阴影中的五皇子，哭诉道：“那张无极告诉我桓将军投敌时，起初我也不信，但整个边军已被他控制，我也查不出什么头绪来，只得根据他给到我的材料，一起诬陷桓将军啊……”
“这么，你一点责任都没有？”赵枚问道：“那上次皇上派监军——御史钱大人下来调查，你为何不将这等异常告知？”
“殿下，那张无极对我也是一百个不放心，早已安排人员对我日夜监视，并且拿我的妻眷相挟，我实在是没有机会啊。”
夏芷澜在黑暗中点零头，李成强又被押了出去。
“你们还有什么话？”赵枚盯着田晋中等六名部将，“冒充匈奴、屠杀汉民，伏击桓问、残杀同袍，干的全是身死族灭的勾当，就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哼，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田晋中梗着脖子回道。
“你倒是硬气。”赵枚啐了他一口：“身为边境重镇守将，竟然屠杀自己的子民三百零五人；为陷害大将军，竟残杀同袍四千余人……张无极许给你们的高官厚禄见不着影，这满门抄斩是板上钉钉了！”
赵枚又对其他部将一一审问，众人皆血气十足，对诉状供认不讳。赵枚颇为心惊，如若他们没有选择歧途，也是大周铁骨铮铮的汉子啊。
完毕，赵枚将供词递至夏芷澜案前：“全是张无极主谋，部将从命。”
夏芷澜盯着供词上的血指纹：“张无极如何服他们冒险陷害大将军？仅凭私怨？”
“这些人都是多年跟随他的心腹，且与桓大将军多有不和，看来大将军治下也并非个个服帖啊……”赵枚答道。
夏芷澜冷笑：“看来应该再审一审张无极了。”
校事府暗卫将张无极推进来时，他已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满身鞭痕——那是被桓问的部将见到忍不住报仇的结果。可他却一脸不在意，仍然昂首冷笑。
“张无极，你部下已招了。”夏芷澜语调平缓，“偷喝花酒、强抢民女、杀良冒功、陷害大将军——桩桩违律，你如何辩解？”
“桓问该死！”张无极嘶吼，“他降我职级，停我饷银，还当众羞辱！将士颜面扫地，岂能不恨？”
“所以你栽赃投敌罪名，联合部将陷害朝廷柱石？”夏芷澜敲击案上密报，“这份密报里，证人名单、证据链，全是你的手笔？”
“是我策划又如何？”张无极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强行镇定，“我一人之力，为并州除害！”
夏芷澜冷笑：“一人之力？服十余将领冒杀头风险？许你高官？勋爵？还是改朝换代？密报是谁发给你的？”
张无极喉结颤动：“没人！全是我的谋划！”
赵枚突然逼近，匕首抵住他下巴：\"校事府有百种手段，保你吐出实情。\"
“刑讯最易诬陷——后果不可逆。”夏芷澜制止，走向张无极，“你就算不，我也能推算出幕后主使是谁！”她冷眼看着张无极，道：“此局精密巧妙、环环相扣，绝非一朝一夕所能设计，可见幕后之人长期谋划、准备充分。”
“从朝廷收到匈奴犯边军报那刻起，你们就开始了表演——你派部下带领队冒充匈奴劫掠边境村庄，诱使桓将军出兵剿匪，但本为你们自导自演，故桓问多次剿匪未果，逐渐激起桓将军的怒气和冲动。”
夏芷澜看着张无极的微表情，从自傲到惊讶，道：“在你强抢民女被桓将军处罚后，你便忍不住向桓将军摊牌，这次不仅是劫掠，而是烧杀和屠村——第一个遭难的便是老马家闺女所在的马家村，而后是相邻的赵家村、袁家村等四座村庄，一共三百零五人！”
“但是你没想到，马家村有一个男青年因为躲在粪坑里活了下来，并且逃出了并州边境，被我找到了——我才得以管中窥豹，看到桓问投敌这件事必有阴谋和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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