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那日，光微灰，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
孟鸢坐在车里，看着城墙一寸寸逼近，心里没什么波澜，却有一丝不安。
这座城，比她想的更大。
到处是人——挑担的、叫卖的、写字的、吵架的，空气里混着香料味、灰尘味、烤饼味。
她忽然觉得，这味道，也挺像人间。
“嫂嫂，看那边。”
周临安掀起车帘，指向城门口一条繁华街道。
“那里是宣德坊，卖吃的最多。”
孟鸢笑了一下：“那正好。”
进城后，她先在南城租了个院。
两间屋，一口灶，一口破锅。
柳氏看了直摇头：“京里的银子也太要命了，这么的地方还要十两一个月。”
孟鸢笑：“点好，收拾方便。”
院子不大，但能晒太阳，有井有树。
孟鸢扫了一遍地，打水擦桌子，干得利落。
到傍晚，屋子里终于有零家的味道。
她从布袋里掏出那块从宁州带回来的牌匾——
【美馔坊】。
字有些旧了，但金漆还在。
柳氏声道：“这块牌子真要再挂？”
“挂。”孟鸢的语气笃定，“不管在哪儿，我做的吃食就叫这个名。”
完，她抬头笑：“宁州是起点，京城，也能是。”
第二一早，她带着玉明去宣德坊转。
街上热闹得很。
到处是香味——有人卖糖葫芦，有人炸丸子，还有人在街口支了个大锅煮豆腐脑。
“嫂嫂，这里比清水镇还吵。”
孟鸢笑着点头，眼神却落在街角一个空地上。
那里靠着水井，背后是墙，不远处是衙门的路口。
来往人多，却不堵。
“就这儿。”
“嫂嫂？”
“明日开锅。”
玉明惊得嘴都张大了：“咱们……还要摆摊？京城能让人随便摆吗？”
孟鸢神情平淡：“能做吃的，就能摆。先试三，能留住客，再谈租铺。”
她心里盘得明白——
她不是京城贵人，也不认识谁。要立足，得先把锅炒热。
第三日清晨，还没亮，孟鸢已经起了。
她穿上旧布衣，挽起袖子，把锅架在新买的木架上。
火光亮起，油香渐出。
“嫂嫂，这油真香。”玉明捧着篮子，眼睛都亮了。
孟鸢笑着调火：“这锅，得让京里的人闻到才校”
热油翻滚，她先下了一盘炸鸡柳，又炸了几个包子，最后烤了蜜酥饼。
香气顺着风飘出去。
没一会儿，路边的挑夫就停下脚。
“姑娘，这香味是你炒的？”
“是。”孟鸢抬头笑，动作利落，“炸鸡、鸡柳、蜜酥饼，刚出锅。”
“多少钱？”
“鸡腿二十文，鸡柳十文，蜜酥饼八文。”
“给我都来一个！”
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摊前就排起了队。
“姑娘这手艺真不一般，这味道……比官府酒楼还香！”
孟鸢没多话，只笑着一一收钱、装袋。
到了晌午，第一锅卖光。
孟鸢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空篮子，忍不住笑。
“嫂嫂，这京城人嘴可真挑，你这卖得比在镇上还快。”玉明一边数钱一边感叹。
“挑嘴就好。”孟鸢轻声道，“挑嘴，才识味。”
柳氏笑着递上水：“鸢儿，咱们又起头了。”
孟鸢接过水，喝了一口，抬头望，阳光正好。
“娘，这回不止要养家。”她语气轻，却带着股稳劲，“还要立足。”
她知道，这一锅油香，才刚刚飘起来。
夜里，院灯火温暖。
柳氏在屋里缝衣，玉明趴在桌上睡着，孟鸢在门口磨刀。
刀光一闪，风里隐约有新的香气。
那是第二要试的新菜。
清晨的宣德坊，雾还没散。
摊早早支好，油锅里咕嘟作响，香味在空气里一点点铺开。
炸鸡腿的滋滋声像有魔力，惹得路过的马夫、挑夫、文生全停了脚。
“这家新摊子真香。”
“京里这么多酒楼，竟没人能做出这股味儿。”
孟鸢手腕稳，动作轻，像在画画。
一笼出锅，她先洒上椒盐，再刷一层蜂蜜汁。
香气浓郁却不腻。
那种熟悉的热腾腾的生活味，又回来了。
柳氏在一旁收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玉明负责递包子，动作飞快。
“嫂嫂，咱这摊真成京城头一号了！”
孟鸢笑笑，没抬头：“别急，京里人嘴刁，今爱吃，明就能忘。得慢慢稳。”
完这话，她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客人。
那人穿着灰色的长衫，腰间挂着玉佩，脸色白得近乎病态。
他没排队，而是站在队尾，安静地看她。
孟鸢注意到他时，他已经等了半盏茶。
她主动问：“公子想吃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声音很轻：“都来一份。”
她递过去时，他接得极稳，低头闻了一下。
“这味道……不像寻常油香。”
孟鸢笑笑：“香是香，火是火，各自得法。”
那茹头，拿了鸡腿咬了一口。
没嚼几下，他眼神就变了。
“有桂香。”
“还有花椒、柚皮。”
孟鸢略讶。能在一口里尝出三个香层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公子识味。”
“略懂。”他笑，擦了擦指尖，“这味儿太干净，倒像是出自官膳手。”
孟鸢没解释，只微微一礼：“街头摊，谈不上官膳。”
那人没再多问，掏出银子时，露出手上绣着“内侍司”的袖口。
柳氏眼尖，一下怔住。
等那人走远，柳氏忙凑过来，声问：“鸢儿，那人是宫里的人？”
孟鸢淡淡一笑：“是。”
“那他要是回去跟宫里提起你——”
“那就顺其自然。”
她抬头望向街的尽头，那里通向皇城。
阳光洒下来，一半落在她的锅上，一半落在街角那条石路上。
“娘，京城的风啊，真不一样。”
当傍晚，摊刚收，外头忽然来了一辆马车。
车停在摊前，车门一掀，那名灰衣内侍又出现了。
“孟娘子在吗？”
柳氏有点紧张，赶紧迎上去。
“在，在的。”
内侍微笑：“贵人尝过你家吃食，觉得有趣，想邀娘子明日入宫一趟。”
“贵人？”柳氏一慌，“哪位贵人？”
“东宫侧殿的那位。”
孟鸢走上前，神色平静：“明日何时？”
“辰时。”
“我去。”
内侍点头，拿出一块腰牌递给她：“凭此入宫。”
等人走后，柳氏急得直搓手。
“鸢儿，这宫里……可不是好去的地方。”
柳氏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叹：“你这孩子，心大。”
孟鸢笑了笑，把腰牌放进怀里，去洗锅。
“娘，我这锅都走到京城了，哪能只在街口响。”
【叮——支线任务开启：香入宫门】
【目标：东宫膳试·首膳入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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