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秋日的凉意，三中的教学楼已经响起了早自习的铃声。
高一（3）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假期后特有的、混合着疲惫与懒散的气息。班主任齐夏依旧戴着那张人羊面具，瘫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仿佛一尊与椅子融为一体的摆烂雕塑。
的派蒙费力地抱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身子大的纸袋，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豆浆，晃晃悠悠地飞到齐夏面前。
“齐夏老师！你的早餐！”派蒙脆生生地喊道，把袋子往他桌子上一放，然后叉着腰，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齐夏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摸出一个包子，送到面具下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了句：“嗯，还校”
然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底下或强打精神、或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挥了挥手，用他那标志性的、带着点不耐烦又仿佛看透一切的慵懒语调宣布：
“都听着啊，昨熬夜打游戏、看、或者思考人生的，现在抓紧时间补觉。我的早自习，能睡就睡，养足精神。”
他顿了顿，人羊面具似乎扫视了一圈，补充了最关键的一句：
“但是——等会儿正课上了，都给我精神点！今有领导巡视，别给我趴桌子上流哈喇子！要睡，也得睁着眼睛睡，明白没？”
底下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明白了……”以及如蒙大赦般立刻趴倒的声音。
齐夏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啃他的包子，仿佛领导巡视还不如他手里的早餐重要。
然而，与高一（3）班这片被班主任亲自批准的“休眠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楼上传来的、属于高三学长学姐们的“抽象”早自习。
高三（1）班的教室，此刻正上演着一场鸡飞狗跳的晨间大戏。
班主任瓦尔特·杨站在讲台上，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试图用沉稳的声音压制住下面的混乱：
“五条悟！把你的墨镜戴上！不是让你用‘无下限’把自己悬在窗边装沉思者！”
“熊大！熊二！早自习不是让你们比拼谁吼得更大声！还有，把你们藏在课桌里的蜂蜜罐子交出来！”
“都高三了！距离异能者统一测评还有多久？你们心里没数吗？为什么还要我像管学生一样管你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理科教师特有的逻辑性愤怒和深深的疲惫。然而，他的训话效果似乎有限。
五条悟依旧瘫在座位上，用教科书盖着脸，发出均匀的鼾声，仿佛瓦尔特老师的话是催眠曲。
熊二正和前排的同学为了半块巧克力掰手腕，熊大则在试图用蛮力解开一个复杂的九连环，弄得叮当作响。
而最让瓦尔特血压升高的，是坐在教室中央、一脸正气凛然的阿尔托莉雅。
她并没有睡觉，也没有吵闹。她只是……将课桌收拾出了一片绝对整洁的区域，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副做工精良的……国际象棋，正和自己进行着激烈的对弈！表情严肃，眼神专注，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关乎国阅圣杯战争！
“阿尔托莉雅同学！”瓦尔特忍不住点名，“早自习时间，请你把棋盘收起来！”
阿尔托莉雅抬起头，碧绿的眼眸中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属于王者的理所当然：“瓦尔特老师，脑力的战略推演亦是修行的一部分。况且，作为未来的统治者，精通棋艺是必要的素养。”
瓦尔特：“……这是早自习！不是棋艺课！拿出你的英语单词本！”
阿尔托莉雅微微蹙眉，似乎认为记忆琐碎的单词远不如推演战局有意义，但在班主任严厉的目光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棋盘收回，拿出了英语书，只是那眼神，依旧像是在审视战略地图。
整个高三（1）班的早自习，就在这种“SSS级强者及其以上的抽象行为大赏”中艰难地进行着。
瓦尔特的呵斥声、五条悟的鼾声、熊家兄弟的嘟囔声、阿尔托莉雅与自我对弈时落子的轻响，虽然棋盘收了，但她似乎还在脑内推演……
楼下，齐夏听着隐约传来的楼上动静，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撇了撇，嘟囔了一句：“啧，理之律者那家伙，就是太认真了……” 然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他的闭目养神。
早自习过半，教室里趴倒一片，鼾声与翻书声（少数）交织。
芙莉莲也学着周围人类的样子，伏在桌上憩了片刻。
当她抬起头，银色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碧绿的眼眸中还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朦胧时，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讲台后那个依旧瘫坐着、仿佛与椅子共生的人影身上。
齐夏。
这位班主任的行为模式，与她漫长岁月中所知晓的绝大多数“教师”形象相去甚远。
在她的认知里，传授知识者，无论严厉或温和，总该对“教导”本身怀有某种程度的责任福
可这位齐夏老师，他似乎对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甚至公然鼓励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补眠。
这种近乎“摆烂”的态度，让芙莉莲感到一种纯粹的好奇。
她并非质疑，只是单纯地想理解这种存在于人类教育体系中的特殊个体。
于是，在还算安静的早自习氛围中，芙莉莲缓缓举起了手。
她的动作并不显眼，但在一片趴倒的后脑勺中，还是立刻吸引了齐夏的注意——或者，他其实一直半眯着眼观察着教室。
“哦？”齐夏懒洋洋地发出一个音节，人羊面具转向芙莉莲，“新同学，有什么问题？”他的语气听不出是欢迎还是嫌弃。
芙莉莲放下手，用她那特有的、平静无波的语调，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齐夏老师。您作为教师，为何……不严格督促学生学习？反而允许他们睡眠？”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周围几个没睡死的同学，比如和真、菜月昴，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他们也好奇，虽然他们很享受齐夏老师的“放养”政策。
齐夏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问题。他换了个更歪斜的姿势，一只手支着下巴，面具下的目光似乎带着点玩味，看着芙莉莲。
“严格？督促？”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种东西有什么用？”
他顿了顿，然后用一种仿佛在陈述“今早饭吃了包子”一样随意的语气，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当年啊，一速通型月世界，十分钟打穿圣杯战争。”
教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几秒钟后。
“噗——哈哈哈！”和真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齐夏老师，您这牛逼吹得也太响了吧！一速通型月？您当是打游戏呢？”
菜月昴也捂着肚子：“十分钟圣杯战争？怕是连英灵都没召唤出来就结束了吧？”
温迪也是幸灾乐祸：“诶嘿~ 老师的故事总是这么充满想象力呢~”
连钟离都微微摇头，显然认为这只是班主任又一个“抽象”的玩笑。
学生们都以为齐夏在胡扯，是为了回应芙莉莲那个“为何不严格”的问题而随口编造的、夸张的借口。
齐夏看着底下笑成一片的学生，人羊面具的嘴角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他懒洋洋地补充道：
“我开玩笑的，我刚刚谎了。”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更坐实了大家认为他在胡的想法。
然而，芙莉莲那双碧绿的眼眸，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齐夏。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笑，也没有质疑。
因为她知道，齐夏可能……没有完全开玩笑。
在她跨越千年的旅途中，确实在某些极其古老、涉及世界规则变动的秘闻记载里，模糊地提到过一个不可思议的事件：在某个时间线错综复杂、被称为“型月”的泛位面体系中，曾有一位戴着人羊面具的神秘存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手段，在极短时间内平息了一场足以波及无数世界的“圣杯战争”。其过程之快、方式之诡异，被少数知晓内情的古老存在视为一个未解之谜。
那段记载语焉不详，更像是一个传。芙莉莲以前也只当作是某个夸大其词的神话故事。
但此刻，看着讲台上那个慵懒瘫坐、气息诡异难测、自称“愚者”的班主任，再结合他那轻描淡写出的“一速通型月世界，十分钟打穿圣杯战争”……
芙莉莲碧绿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那个记载中的存在，就是他吗？
她并不完全确定，但一种直觉告诉她，齐夏的话，或许真的只能信一半——他“我开玩笑的”这一半，才可能是假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位拥有如此恐怖实力和经历的存在，会选择这样一种“摆烂”的教学方式，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毕竟，在他眼中，寻常的“严格督促”，或许真的毫无意义。
芙莉莲没有再追问，只是对着齐夏，轻轻点零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至于她明白了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齐夏看着她那副“我懂了”的平静表情，面具下的眉头似乎挑了挑，但最终也没什么，只是重新瘫了回去，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了一段梦话。
（10月2日，22：45，后面章节还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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